许长安记得先生授课时,曾经讲过一个例子。 说是先帝在位时候,有位将军叛国潜逃,不出三日就被奉旨捉拿的将领于两国边境擒住,一路带回皇城斩首示众。 将军一家老小被砍下来的脑袋,在城墙上挂了足足半个月。 三日奔驰千里,看似荒谬不可信,可问题是,这是一个玄幻世界。 许长安不敢想象,若是他执意违旨不肯嫁与三皇子,受到牵连的他爹娘亲兄长大嫂,他二叔一家,远在边疆的三叔一家,会落个什么下场。 皇权社会,天子之令高于一切。 许长安默然半晌,低声问:“不能让爹去求皇上退婚吗?” 柳绵摇了摇头。 “唉。”许长安无声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是没办法了。” 他伸手抱了抱柳绵,安慰道:“没事的娘,咱们不用逃。” 我嫁就是了。 这句话许长安没说,柳绵却懂了。 扑在小儿子怀里,柳绵没忍住痛声哭了一场。 她一边哭一边后悔没有早些告诉小儿子,他是颗刺软趴趴的仙人球。若是他能早些知道大家都是植物人,又怎么可能会去嗅那位三皇子呢。 许长安听见他娘的哭声,觉得自己也有点想未语泪先流。 但是为了不惹他娘伤心厉害,唯有默默收紧了手臂, 当然了,他现在还不知道,当初那位奉旨捉人的将军,其实是爬山虎。而他娘说的阖府潜逃,也并非完全冲动下做的决定。 ——只要逃进沙漠,除了沙棘,几乎无人能追得上仙人球。 好不容易哄好了柳绵,又再三保证自己愿意嫁人,许长安终于从他娘的屋子里出来了。 独自回了院子,许长安恹恹地呆坐了会儿。想起半个月前绘到一半的画,便下意识想叫楚玉研墨。 “楚——” 楚字出了口,许长安才记起如今楚玉还在回春局里休养着。 “公子,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听见声音,名叫心白的仆从忙小跑着进来。 许长安蔫蔫地摆了摆手,打发人走了。 等人走到一半,又想起武术师傅林见羽来,于是喊住了人问:“林都尉呢?” 心白站在书房门口,很是机灵地答道:“公子您忘记啦?林都尉让安公子拉去听曲儿还没回来呢。” 去听曲儿,那道宣也是不在了。 许长安点了点头,示意心白退下后,拿手撑着下颌,愣愣地看了两个时辰的丹色近殷红的天空。 晚膳是在他自己院子里用的,许长安味同嚼蜡地扒拉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闷闷不乐的模样被有心的仆从记在眼里,转头一字不漏地向担心不已的柳绵许慎汇报了。 柳绵听到许长安晚膳只用了两口,连忙亲自赶到膳房里,和面擀面拉丝,辅以高汤做底,给许长安做了份他爱吃的泼辣油软面条。 另外一头,早出晚归的许道宁也自媳妇嘴里听到了弟弟晚膳没吃的消息。他看了看手里拎回来的春风楼的点心,刚犹豫着分成了均匀的两份,就被媳妇敲痛了脑袋。 “你这个笨的。”殷如雪耐不住小声骂了句,将点心重新分成一大一小两份,而后努了努嘴,示意许道宁将多的那份给许长安送去。 许道宁傻子似的乐呵两声,冷不丁俯身亲了口自家的媳妇,不等人反应,就忙捧了点心,颠颠往许长安院子里去了。 许长安完全没想到一顿晚膳不吃,会导致这么大的后果。 望着殷殷关切的爹娘兄长,和堆在面前小山般的吃食,许长安沧桑地抹了把脸,暗暗发誓再也不随便饿肚子了。 直盯着许长安吃了个肚皮滚圆,他爹娘兄长才算是放过他。 夜深露重,许慎柳绵先回去了。许道宁陪坐了会儿,就被许长安催着走。 许道宁不动如山,坚持要亲眼见许长安歇下才走。 许长安拗不过他,只好边沐浴边隔着门板同许道宁说话。 “水凉了没有?” “还没呢。” 过了会儿,许道宁又问:“水凉了没有?” 许道宁平均小盏茶功夫问一次,让原本想泡久些许长安不得不匆匆拭干净水,结束了沐浴。 “长安,”走在前往卧房的路上,思忖良久的许道宁开口道,“你要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对于大司马府而言,小公子许长安的愉悦,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从你小到大,将来到你成家立业,都是不会变的。” 许道宁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他迎着许长安澄澈干净的目光,缓缓说了道:“所以你不要勉强自己,不管怎样,天塌了都有哥哥给你撑着呢。” 许长安低低应了声。 说这话的许道宁,肯定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