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懿一下子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好疼,于是惶然低头寻找伤口的位置,想在死之前好歹做一回明白鬼,知道自己殒命的原因。 可目光在自己身上明确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伤口,扑过来的松青正睁大眼睛跌坐在旁边的地上,也无事。 合懿沿着她的目光转过脸,冷不防对上一支近在咫尺的冷箭,箭尖毫不留情地在黑衣人的脖颈上刺了个对穿,几乎直直戳到合懿眼珠子前,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她满脸猩红。 “灵犀!” 封鞅在几十步之外的车辕上居高临下射出这一箭,委实把毕生的力气都用上了,合懿在惊惶中抬眼朝他这边望过来,嘴唇开阖间在无声的叫着他的名字,血迹斑驳的一张脸映在他心上烧得火急火燎的疼。 他从车辕上下来,带着侍卫朝她那边一路杀过去接应,半分都不敢挪眼,生怕稍不注意她就被翻涌的人潮淹没了,几十步路每一步都行得度日如年。 这厢知遥拉着合懿跟在前方突围的侍卫身后,眼瞧着局势愈发艰难,前头终于被人从外侧撕开了一条口子,封鞅冲进来,惯于用剑的人慌乱中手里拿着不称手的长刀,银白的长衫上染了大片的鲜红,也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受伤了没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扔了刀一把将合懿抱在怀里,她说不出来话,只能回应他控制不住的轻颤,封鞅顺着单薄的背心一下一下的拍,说让她别怕,他在这儿就没人能再伤害到她了。 他一路杀过来已打通了前方的道路,不多时,后面的知远救妹心切也已带人到了近前,封鞅派人前去接应,两相碰面里应外合,局势一瞬间反转。 知远仔细查看了知遥一番,确认安然无恙,一颗心才落了地,合懿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慌乱问他,“兮柔呢?兮柔她还好么?” 事发之时知远与琰铮骑马同行,并没有在兮柔车驾旁,确切情况他未曾亲眼所见自不好胡乱作保,只先摇头如实说不知,紧接着又补充道:“但琰铮已前去救人了,你先别担心。” 合懿心下稍安,又听他将知遥托付给封鞅照看,“琰铮在后头孤军奋战我亦放心不下,总要再回去接应他才行,还烦请太傅费心照看些小妹。” 封鞅自然应允,知遥却不愿意,一定要跟着哥哥一同回去救人,这关头知远也没法子非和她扭着来,三言两语说不通便由她去,想来她身手虽不算绝好,但跟在他身边总不至于会出事,跑一趟也就跑一趟了。 先前打头的一阵箭雨划伤了兮柔的右腿,她疼出一身冷汗,却不敢撩开裙角查看一下,好像看在眼里就会更疼似得。 外头的喊叫声愈加刺耳,传进马车里瞬间都能让人腿软,她不敢出去,瑟缩在马车一角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一眨眼的功夫都像是一辈子的那么长,每一刻都似乎在鬼门关徘徊,她想自己今天可能要死在这儿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车辕突然沉沉一压,是有人来了,或许是刺客前来斩草除根的...... 兮柔浑身猛然一惊,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拔起车壁上的利箭捏在手中,只等着车门打开便用尽全力刺上去,哪怕不能救自己一命,也至少也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决绝。 她在绝境中生出无尽的孤勇,门打开的那一刻便将手中利箭狠狠刺出去,身体甚至因用力过猛的惯性先前扑倒,承半跪的姿态担起孤注一掷的一击。 却不料来人只闪了下身子,便堪堪躲过去,随即在她来不及看清的间隙中一把捏着手腕将箭夺了下来,波澜不惊的声线响在她头顶上方,是她熟悉的嗓音,“是我。” 她低头艰难地回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空,几乎要瘫倒在琰铮面前,但幸好是没有,尊严不允许她再在他眼前脆弱,因为脆弱更像是一厢情愿的祈求,而她早就不屑于去祈求。 琰铮去抓她的胳膊把人扶起来,往出走的时候却冷不防听见她问:“灵犀已经没事了吗?” 如果不是灵犀已经脱离险境,他怎么会来救她? 他听得出她话里潜藏的意思,皱了眉一时没回应,脚下步子未停,站在车辕上未有言语,托着她的腰把人放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在她背后说了句:“她会没事的。” 是的,合懿不会有事的,封鞅会拼死护着她,知遥在陪着她,知远也已去了,皇帝也会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救她,甚至连婢女松青都会保护她,那是个活在所有人手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