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礼,一副其乐融融的君臣和睦景象。 冯驾与意气风发的元帝并四肢依旧康健的康王爷同坐一处,听他们讲述着二十年前的国事、民生,恍恍然,让他有些神魂颠倒。 不多时,皇家的宴席开始,柳玥君在仆妇丫鬟的陪侍下挺着硕大的肚子进了宴会场,冯驾直勾勾盯着那装着李霁侠的大肚子,忘记了撤眼睛,直到荣月郡主在桌子底下死命掐他的胳膊。 “呆子!你可是没见过大肚妇人!”荣月竖起眉毛,眼中燃烧的尽是警告。 冯驾终于回了神,他暗自吐出胸中一口恶气—— 这都他娘的什么事儿啊,合着他的皇后此时还没出生呢…… 心头有无限幽愁暗恨生: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可怜深情记谁人呐! 好容易,他顺了顺自己的情绪,转头向荣月发问:“你知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叫什么吗?” 荣月一愣:“还没生呐,又不知男女,怎能起名,嘁——当真是个傻的!” 冯驾笑,坐直了身子,垂眼只望向身前这方寸桌面,淡然道:“驾知道,他是你侄子,名唤李霁侠。” …… 凉州的春雨甚少有下如此久的时候,沥沥拉拉足足持续了一个月。 今晚依旧是一个凄冷的雨夜,黑沉沉的夜如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天空中飘洒着淅沥沥的小雨,带给人渗入骨髓的寒,让人几乎快要忘记此时已至深春。 薛宅。 巍峨的青砖大宅如曈曈怪兽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今晚的薛府被恶魔攫住了。从来都只为行商作贾的薛家不知怎的,竟招来了朝廷的京官。 薛家大老爷薛诚与二老爷薛恒抖抖索索地跪伏在地,堂屋中密匝匝围立了一圈的军士。昏沉沉的灯影外,上首太师椅上斜靠一人,正闲适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说,你们薛家近年来究竟送了多少钱财予那吴守信?” 黑暗中,太师椅上那人的声音低沉又冷漠,像他手上正把玩的那只汝窑茶盏一样,透着刺骨的冰凉。 薛诚被吓傻了,趴在地上快要化成了一滩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首那位爷是京里来的大官,据他的名帖来看,还是当今天子元帝的亲戚,受封骠骑大将军。此次来凉州是专为替元帝查处凉州节度使吴守信贪墨朝廷税银,涉嫌以权谋私,忤逆朝廷等犯罪行为的。 吴守信是才承了他死去的爹的权柄,掌管这河西符节的。他们吴家向来爱财,从前吴守信的爹做这凉州节度使时便一贯吃拿卡要,盘剥商贾,鱼肉百姓。只因他吴家势大,朝廷一直没来管。如今倒好,贪墨最厉害的爹死了,儿子才接过这烂摊子,朝廷便要出手收拾儿子了。 薛恒抬手擦了擦流进眼里的汗,心道这吴守信才上台,根基未牢便遇上皇帝追责,这一回那吴家怕是得翻船了。值此危急关头,与他吴家划清界限,方为上策! 于是薛恒趴在地上,以首叩地,字斟酌句地代替自己的兄长开了口: “回冯使君的话,咱薛家也是受害人啊,要知道那吴守信是官,他张口便要咱薛家送他千匹絁,咱们也不敢不给啊……” “哦,你们薛家只送过那千匹絁?” 上首那人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嘲讽,明显不信。他自太师椅上直起了身,冲跪伏在地的薛恒倾身而去…… “靠着这千匹絁,你们薛家便换来了这田连阡陌,米烂成仓?” 听得此言,薛恒趴在地上,忍不住一个哆嗦。他抬起头来,望向上首—— 那人有着斧刻的面颊,浓长的剑眉,双目如点漆,鼻直若悬胆,分明一温润佳公子,可他行事、说话却偏偏阴鸷又酷烈。 薛恒牙关紧咬,看进那人的眼睛: “冯使君,小民已经交待得很清楚了,我们薛家也是受害者,我们的千匹絁不是送给那吴守信的,而是被他盘剥走的。” 薛恒定定地看进眼前那双漆黑的眸子,内里黑沉沉的,看不透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