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原因吗?” “有。”贺关松开她,后靠流理台边,“我不出手,死的人可能是三毛。” 手腕粗的一根钢管,冲着天灵盖而去。 当时情景有多危急,忙着拳脚应付的三毛没察觉,过后也是一无所知。 贺关记得,当时的那把水果刀如此时手里的一般锋利。 一刀子进去重了些,他不为自己辩护,简简单单一句话概括所有。 “如果再有下次,尽量避开后脑咽喉后心侧腰等致命部位,可以通过击打大臂或大腿肌肉制止暴力,不容易伤及性命。前提是对方没有持械,没有对你下必死的杀心。” 徐百忧神色肃然面向他,力求将每个字都清晰准确地敲打进男人的耳朵。 身经百战的贺关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女人教授他如何打架。 他沉默着,探究着,眸光深深盯视徐百忧。 空气静止足足十秒钟。 贺关失败了,他破解不出徐百忧突如其来的反常,“我不明白,你不是很讨厌我打架吗?” 徐百忧与他并肩靠在流理台边,声音沉缓,“我是很讨厌,但如果这是你生活的常态,我希望你懂得自保。” 她的回答似乎听不出一丝破绽,贺关手心拄着水果刀刀柄,“早些年是常态,现在已经不是了。” “不是就好。”徐百忧端起果盘,“应恒明天还要上学,待会儿我陪你一起送他回去。” 咣铛一声,水果刀倒进塑料菜板。 贺关拉住她,郁郁地问:“徐百忧,你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一抹清浅笑意拂过面颊,徐百忧提起脚跟,轻吻他紧抿的唇,“有点担心你而已。我说过的,你要好好活着。” “你不要□□我。”贺关油盐不进,脸板得又正又刚,“白大褂是不是查到什么了?他该不会以为跟踪你的人是冲着我来的吧?” “别胡思乱想。”徐百忧拣一颗晶润的紫葡萄塞他嘴里,“跟踪我的是辆套牌车,什么也查不到。而且我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所以一个字没有跟他说。” 齿颊生香,但不如徐百忧甜,贺关忍着没动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暂时走一步看一步。” 外面响起一句,“阿姨,我作业写完了”,徐百忧扯他胳膊,“出去吃水果,不要太晚送他回去,影响你陈叔休息。” 只拽起胳膊,贺关人却没动窝,寻根问底的深邃眼神牢牢锁着徐百忧。 她默默等待片刻,没辙,犹自先出了厨房。 * 陈有为干了二十年基层狱警,大大小小的红皮荣誉证书多得能糊墙。 可能因为光有精神上的嘉奖,物质上的表彰却迟迟不见水花,领导也觉得过意不去。一零年,经过专人专项的层层批示,监区破格分给单身劳模陈有为一套商品住房。 六十平米的两居室,这是陈有为从体制内沾到的最大的光。 住进来,三天两头下水道堵塞,窗户缝隙渗雨水,质量堪忧。 陈有为后来才听说,开发商和省监狱管理局政委沾亲带故。 每逢遇到小区业主拉着横幅维权,呼吁集体上访,陈有为总会低着头绕道而行,好像这豆腐渣工程是由他主导建设的一样。 贺关送应恒回来的时候,陈有为正猫在洗碗池下面通地漏。 乱糟糟的厨房跟遭了水灾似的,陈有为累得满头大汗,裤腿也被地板积水浸湿大半。 “叔,我来吧。”贺关脱掉外套,挽高毛衣袖子,接过脏兮兮的扳手,“让孩子先刷牙睡觉,你也换条裤子。” 陈有为撑着僵硬的后腰,看一眼规规矩矩的应恒,道:“行。” 前狱警工作养出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貌似很严厉,陈有为对待孩子实则宽严适度。 人平平安安回来,又主动向他承认错误,陈有为没多计较,只问了一句:“作业写完没有?” 小应同学急于将功补过,一板一眼汇报工作似的:“做完了,徐百忧阿姨也检查过了,全对。” 徐百忧…… 无需启用职业敏感,陈有为即刻记住了这个名字。 送应恒回房,陪他聊了会儿天,陈有为换好裤子,踅回厨房。 贺关绞干拖布准备墩地。着急收拾不小心滑了一跤,裤子湿的像尿了屁股,反正仔裤颜色深看不太出来,他没在意。 就是内裤也湿了,不太舒服。 “放着我来吧。”陈有为散根烟给贺关,“天冷容易冻感冒,凑合着穿我的。” 香烟夹在嘴角,贺关摆手,“不碍事,马上完。叔你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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