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手,那小手力气极大,四根手指头扣着窗沿,骨节突起,跟着又窜上来半个头。 想当时姜琰琰爬袁枚窗户的时候,身体倍棒,轻而易举就上去了,如今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身体还未大好,爬得着实吃了。 姜琰琰瞧着袁琳光着脚站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主动伸手:“站着干嘛,还不拉我一把。” 袁琳下意识抬起手,复又将手背在身后:“我认得你,你姓姜,谷山村的,之前咱们见过,你……深夜造访……。” “袁琳,咱们不装了好不好。”姜琰琰瞧着袁琳还在装作不认识自己,主动爬了上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你知道的,我是三水,二十年前的三水,二十年后的姜琰琰,不都是一个人吗?” 袁琳没说话,她故意挪开眼神,看着外头月色下静谧又安详的长沙。 城南路的电影院还在放《玉梨魂》,小瀛洲的冰室里坐满了人,曲园酒楼门前的黄包车来了又去,外面的世界一直都很热闹,而袁琳的心早就寡淡成了一潭死水。 “二十年了,”袁琳虚叹了一声,“我老成了这副模样,眼角都是皱纹,可你没老,你还是十八岁的样子,你说你还是三水?” “你是觉得我是怪物了?”姜琰琰看着她。 “怪物?”袁琳忽而嗤笑了一声,自嘲的口气,“我觉得现在的我才是怪物,那时候,我和他一起读书,读梁任公的‘少年强则国强’,俩人那副士气满满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能痛快肆意地活一生。” “他奔着他的理想去了,留着我一个人在人间挣扎,你瞧瞧我现在,我父亲说,让我不计一切代价和原则救他出来,他跪在我面前,说我是袁家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我能怎么办?三水,你说,我能怎么办?” “若我父亲晓得,只要我愿意嫁过去,他立刻就能无罪释放,莫说让我嫁了,他当晚就会绑了我送到人家那儿去了,三水,我没办法活得像你一样,你有那位闻先生护着你,可是我只有一个人了。” 姜琰琰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袁琳,那个人骗了你,袁仲安今天早晨,就在老城墙那儿……。” “袁家的屋子,马上也要被收了。” “袁琳,咱自私一回吧?” *** 三天后,巷传袁家大小姐袁琳得知自己父亲被枪毙后,突然发疯,从江边土堤上失足落江,找人的和捞尸的连夜寻了三天,都快捞到洞庭湖了,也没见人。 同一天,袁家的房子被查封,袁家余下四人无处可去,袁大郎被催债的找上门,连夜离开长沙,不知所踪。 至于袁家其余三人,二郎三郎的暂不清楚,倒是袁枚,阿蚁进市里买东西的时候见过一次,袁家有不.良记录在省厅里,袁枚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也拉不下脸做露脸的活。 “很惨,”阿蚁说,“可能比寻常人已经好了很多了,至少目前还吃喝不愁,可是对于这样的大小姐来说,走不了,活不好,还死不掉,应该才是最惨的吧。” 出发去昆明的前一天,姜琰琰收到了一封来自醴陵的信,笔迹清秀好看,字字端正,比姜琰琰的狗爬娟丽多了。 “三水,我已定居,多谢你劝我,也多谢你助我假死脱身,更是多谢你家阿年水里救我救得很及时。” “三水,能替他守墓,我已是十分满足,他当年是为了理想和正义而死,死得壮烈,我怨了他许久,如今看着他未署名的孤坟,突然也释怀,我偶尔会看你给我的铃铛,像是看到你,我偶尔会以郭袁氏自称,自娱自乐,甚是好笑。” “三水,你且放心,我过得十分安好,隔壁邻家十分友善,邻家男主人叫吴勤,之前也在长沙做工,我瞧着眼熟,却不敢多说我曾住在白水巷,怕露出破绽,他与他的新婚妻子,对我照顾颇多,勿念。” 落款:郭琳。 姜琰琰把信从头到尾一字儿不落地看了一遍,摸着那“郭琳”两字,忍不住笑。 看信的时候,阿蚁刚巧在给姜琰琰收拾去昆明的东西,捧出了一个小匣子,问姜琰琰这盒子要不要带,姜琰琰在院子里看信看得认真,许久没回,阿蚁还想走近了问,闻东刚好过来。 “什么东西?” 阿蚁掂了掂匣子:“姑娘的同声铃,当时姜半仙镇九魂时多出来的三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