膑主张救宋,非助贤弟,是行天道,何敢受谢?” “好好好,”庞涓干笑道,“孙兄既是此说,涓就不谢了。顺便问一句,方才涓在王上面前荐兄为主将,兄何故推托?” “三军皆服贤弟,唯有贤弟做主将,方可救宋。” “唉,”庞涓却出一声长叹,“孙兄有所不知,你这轻轻一推,却将贤弟一番苦心,一并推走了!” “哦?”孙膑怔道,“敢问贤弟是何苦心?” “涓虽不才,在魏也算打过两场硬仗,立有尺寸之功。孙兄初来乍到,虽说腹藏经纶大略,却无军功。无功而居高位,受重赏,从长远来看,恐于兄不利。此番救宋,正是立功良机,涓荐孙兄,本是此意。以你我之力,此番出战,必擒昭阳。孙兄有此大功,在魏自可立足了。” 听到庞涓如此为他着想,孙膑心中一热,深深一揖:“贤弟美意,膑心领了。你我既为兄弟,自当患难与共,福祸俱当。贤弟做主将,亦等于膑做主将。贤弟建大功,自就是膑建大功,贤弟何分彼此?” 庞涓忙还一揖:“孙兄所言,实为涓心底之语。话虽如此,在孙兄面前,涓做主将,终是忐忑。孙兄,你看这样如何?此番出救宋国,对外涓为主将,兄为副将;对内兄为主将,涓为副将。” “贤弟此言差矣,”孙膑正色道,“挂帅出征,是国之大事,岂有让来让去,明暗虚实之理?王上既已晋封贤弟为将,贤弟当行主将职分,莫再推辞。” 庞涓又是一怔,拱手道:“孙兄既是此说,涓就不多说了。不过,这样也好,此番与楚战,敌强我弱,昭阳也是悍将,若是成功,孙兄之功也不为小;万一失利,孙兄不在主将之位,自也有个回旋余地,凡有过错,涓自承当就是!” 见庞涓说来说去,始终离不开个人利害,此时又将话语说到这个份上,孙膑心里一沉,再不吱声。 “好了,好了,”庞涓似已觉出孙膑所想,抬头笑道,“孙兄不在乎功过是非,涓说这些,自是小了。此番伐楚,想必孙兄已有良谋。” 孙膑趁机转过话题:“膑观贤弟,似已成竹在胸了。” “不瞒孙兄,”庞涓应道,“楚人不比齐人,昭阳不比田忌,与楚人战,涓虽有把握,却也不敢大意。幸有孙兄在,涓心有所倚,始觉无惧!今出兵在即,涓欲邀兄前往大营,共商出兵方略。” 孙膑点头笑道:“主将有令,膑安敢不从?” 庞涓亦笑一下,走下台阶,招来车马,同车驰入大梁城南的中军大帐。 进帐之后,庞涓径领孙膑至沙盘前面,伸手揭开罩子,手拿竹杖指点形势:“孙兄请看,符离塞上有宋国守军八千,或可阻挡楚人两日进程。符离塞距彭城仅有百里,急行军一日可到。彭城位于泗水、丹水交接处,为宋腑脏所在,楚若占之,既可制宋,又可胁迫齐、鲁。鲁国弱小,不敢妄动。齐国自顾不暇,彭城只能固守待援。宋偃共有兵马五万,战车八百乘,其中都城睢阳有兵马一万五千、彭城一万、符离塞八千、砀山八千、相城五千、定陶八千,其他散布于各地城邑。即使宋偃将周围城邑的兵马悉数调去,彭城兵马也不过两万。以两万对七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孙膑点头。 庞涓挥杖再道:“孙兄再看,这是陉山。陉山是要塞,昭阳在此经营多年,城高池深,易守难攻,是我南部肿瘤。景合三万大军昼伏夜行,潜往此处,必有图谋。如果不出在下所料,此人必将趁我援宋之际,袭扰大梁。”略顿一下,眼望孙膑,“情势大体就是这些,孙兄可有退敌妙策?” “请问贤弟作何部署?” 庞涓呵呵笑道:“孙兄不肯先说,愚弟只好露丑了。”将竹杖指向彭城南面的睢水,“涓拟引兵四万,直插睢水,沿睢水南岸突进,奇袭符离塞,截断昭阳归路。宋军见援军到来,必死守彭城。昭阳前不克彭城,后无退路,向东是齐境,齐必防备,向西是睢阳,宋偃必死战。昭阳无路可走,只能回师与我决战。我有睢水,又有符离要塞,可抵数万大军。昭阳欲退不能,欲进不得,粮草接济不上,只能束手就擒!”又将竹杖指向陉山,“兄可引兵二万,屯于安陵。景合闻我大军援宋,必涉洧水袭扰大梁。待景合军出,兄可沿洧水一线断其退路。大梁城高濠深,以景合之力,断然难攻。楚人反观后路被抄,必无战心,兄只需以逸待劳,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击溃景合。至于昭阳,自有涓去收拾!” 孙膑盯视沙盘,沉思良久,眉头微皱。 庞涓看在眼里,心中忐忑,小声问道:“孙兄,涓所部署可有不妥之处?” 孙膑看向庞涓:“如果与楚决战,就敌我情势而言,贤弟如此部署,不失妙局。” 庞涓听出孙膑话音,急道:“究竟何处不妥,孙兄直说就是!” “敢问贤弟,此番出征,贤弟是想解救宋围,还是想与楚人决战?” “这”庞涓略怔一下,“当然是解救宋围!” “若是解救宋围,贤弟这么部署,或能取胜,却不为上策。” “哦?”庞涓惊道,“请孙兄详解!” 孙膑指着睢水:“贤弟请看,昭阳用兵谨慎,必于符离塞、睢水一线设防,贤弟长途奔袭,万一泄密,就难控制睢水,此其一也。即使贤弟如愿控制睢水,将昭阳大军困于睢水以北,也难以在短期内将其吞食,此其二也。楚人多死国之士,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