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帮人去做,自己确须高坐在上,泥不沾身! 不然豢养心腹干什么? 换句话说,是心腹就得做心腹该做的事!若中间的心腹也想要当个“好人”,不想招惹麻烦,在这种事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过是圣旨少盖了一枚印,这位舅舅竟然打道回宫来! 这一回来岂不告诉世人,是他执意要发作侯府吗? 且这明摆着也是怕在此事之中担责。 真是废物一个! 沈琅有心要立刻发作,然而转念一想,顾及到太后那边,终究压了下来,只冷着脸直接叫了王新义:“褚希夷那老头子在养病也别叫他进宫来,带舅舅去中书省那边取了印来先盖。勇毅侯府乱臣贼子不可轻饶,一律先给朕投下大狱!违令皆杀!” 萧远立刻洪亮地道:“是!” 他看着沈琅脸色虽然不好,但只以为沈琅是暗中恼火于勇毅侯府的反抗,根本想也想不到沈琅真正不满的是他以及萧氏一族,也根本想不到谢危方才劝他一句真正的用意在哪里,是以还有些振奋。 行过礼便与王新义一道先去取印。 按大乾律例,盖印之事得要褚希夷这边点过头才能办,可用印都在宫中,是以印信也都放在宫中。 强行取印,又不是人人都是张遮,便是心中觉得不妥,也无人敢置喙。 更何况褚希夷还不在? 萧远那边给圣旨盖上印便走,大殿之中沈琅却是骤然掀翻了棋盘,咬着牙道:“朕对勇毅侯府下手,萧氏固然高兴,可这模样暗中也是防着朕以此作为把柄他日也对他们下手啊!” 皇帝自然是没有错的。 即便不曾加盖大印,也可说是一时怒极攻心。但若萧远已经知道中书省的大印没盖,还要依照圣旨之令,甚至对勇毅侯府大开杀戒,那萧远便会招惹非议,他日这件事也会成为把柄。 只要沈琅想,便可置萧氏于死地! 圆机和尚坐在他对面,见着棋盘上摔在地上,棋子洒落满地,也未有半分惊慌,单手立在胸前,只笑了一声:“难道圣上确无此意吗?” 沈琅便转眸望着他,竟慢慢消减下去。 他起身,踱步,站到了宫门口,望着白玉阶下一重又一重的宫门,冷冷地笑道:“倒也是,不怪他们警觉。勇毅侯府已除,下一个便是萧氏。这天下唯一个皇族卓立于世,什么两大世家!” * 祭祖,加冠,取字。 一应礼仪完备后,一场冠礼也走到了尾声。 燕氏一族以燕牧为首,向谢危献上金银、书墨等种种作为答谢,又使燕临行过三拜之礼,从此奉谢危为长,方才算是结束。 礼毕时,燕临也长身向静寂厅堂内的所有人躬身一揖,道:“今日诸位大人、故友危难前来,不异雪中送炭,此情燕回永记于心!” 原本的少年,已称得上是名真正的男子了。 众人皆知今日之祸只怕不会善了,都在心底叹息一声,纷纷还礼。 谢危在旁边看着,却是有些出神。 满朝文武大约都有这样的感觉—— 皇帝对他这位少师言听计从。 可事实上却不然,那不过是因为他每一次说的话都能切中沈琅的心意,而不切心意的那些话他都没有说罢了。如此才使人有此错觉。 有了这个错觉之后,满朝文武便不会有人想要得罪他。 包括萧远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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