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常以忠言劝告她。 姜雪宁那时也算是被众人都捧着,并不将这些忠言放在眼底,只觉得这人迂腐,冥顽不化。直到后来萧姝与萧氏一族步步紧逼,竟有一日拿着了周寅之一干党羽营私受贿的证据,一朝全捅了出来,还故意交由刑部审理,让此案落在了张遮手中。 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 萧姝心高气傲,盯准的就是皇后之位,且她如今有孕,诞下皇嗣便了不得了,若再让她在前朝把自己的势力打下去,成功得着后位,那姜雪宁便算得上是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先前她与萧氏争斗得那么狠。 她和萧姝,不管是谁得到了机会,都不会放任自己的仇敌安然无恙的。 一夕之间,姜雪宁忽然就到了进退维谷似乎只有引颈受戮的境地。 人们总爱锦上添花,却很少雪中送炭。 在她势头盛极时聚拢过来的人们忽然就跟退潮一般散了。 可姜雪宁还不想死。 于是,她选择了张遮。 那一天,沈玠在乾清宫召见几位阁臣包括谢危在内,另有负责审理此案的张遮,一直到宫门下钥都还没谈完,所以便传旨让几位大人留宿宫中。 姜雪宁便站在长长的宫墙下等待。 她的身影被高墙的阴影覆盖。 引路的小太监在前面打着灯笼,照着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远远地朝这边走近。 走在前面的那人是谢危。 大约是因为走得近了,他一眼认出了她来,竟然停下了脚步,说:“忽然想起早上有方玉佩落在内阁值房了,我回去取,张大人先走吧。” 说罢他转身往回去。 其中一名小太监立刻打了灯笼跟上。 这时,姜雪宁才从那一片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望着留在原地的那个人道:“张大人,本宫有话想跟你说。” 张遮似乎没想到她竟大胆到敢在这夜半宫中,将他拦住。 更不用说今日还有谢太师同行。 他静默地垂下了眼帘,已猜出了她的来意,只道:“娘娘之请,恕张遮难从命。” 夜色深深,孤男寡女。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外臣。 张遮立身虽正,但也恐积销毁骨,仅说完这一句,便要躬身行礼退让避嫌,可他才要走开,姜雪宁便伸手拽住了他宽大的官服袖袍。 迈开的脚步,顿时停下。 她纤长雪白的手指搭在那深色的绣纹上,微微仰眸望着他,嗓音里有轻微的颤声:“大人要看着我死吗?” 张遮无言。 姜雪宁的手指便慢慢扣紧了,透明圆润的指甲上是鲜红蔻丹,在暗昧的夜色中有一种惊心的靡艳,她用一种自己并不习惯的柔软姿态去恳求他:“马车从驿道上翻出去,你宁肯折了腿也护着我;天教乱党刺杀,我藏在荒草丛里,你却甘冒奇险去将他们引开。张遮,你对我这样好,便不能一直对我这样好吗?” 那一刻,他垂在身侧僵硬的手掌,缓缓握紧了,道:“娘娘是一国之母,张遮是一朝之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遇难遇险,以命换娘娘无虞,乃是张遮分内之事。但周寅之党羽一案,本是国事,一朝兴衰皆系于此,张遮不敢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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