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转得快,大约是为今晚的事暴露了。倒卖盐引中饱私囊,贿赂宦官多行不义,这些事儿不能提,一个字儿都不能提,那么该说些什么好呢? 灵光一现,想起经年旧事,于是刷刷刷地提笔疾书,片刻功夫一蹴而就。 沈寰看得想笑,他写的是逼良为娼,将自己至亲妹子的骨血发卖,临了不忘添上一句,这是他此生最追悔莫及的一件事。 这种罪证充其量是私德败坏,大魏的官员根子里早就烂透了,也不指望能用这个结束他的仕途。 沈寰再执笔,这回只写了两个字:盐引。 孙道升福至心灵,原来对方是为求财,那便好办:大侠需要多少张?我这就命人预备下,只求能放过我父子…… 开口就是五纲!简直是狮子大张嘴,那是长芦一半的盐引量。孙道升咬牙切齿,奈何自家性命和儿子性命都捏在对方手上。想了想,大不了扬州商人的那份先打个白条,余下的怎么着也能给常太监凑上。只要自己在这个位置上,日后就不愁没有发财的机会。 奉上五纲盐引,小瘦马又传开了话,“大侠让备车,让,让大爷带着一道出城去。说老爷要是轻举妄动,就等着给大爷收,收尸罢。大侠还说,三日后,他自会放大爷回府。” 孙道升又气又恨,也只得听命。沈寰押着口不能言的孙恒,一枚袖箭抵在他背心上,身边跟着小瘦马,不费吹灰之力上了孙家的马车。沈寰亲自驾车,一路扬长而去。 长芦城不比京师,晚间虽也宵禁,但管理松懈。守门的认得盐课老爷家的车,兼孙恒那张惨白的脸,点了点头便即放行。 出城没多久,沈寰已弃了孙府马车,换上自己事先预备好的一辆,向城郊三十里开外的一座破庙驰去。 说是破庙,其实不过是个小庵堂,她进城之前就已勘察好。这里人迹罕至,很适合藏匿孙恒这个大活人。 孙恒一脸绝望,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穴位再度被点,已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伸出手指,一下下的叩击在地上,直敲得指头生疼。这是在向那位劫掠他的陌生人叩首求告,请求他大发慈悲千万别伤自己性命。 沈寰饶有兴致的看了一刻,她越是平静,对方眼里的惶恐就越加深刻。半晌看得腻歪,素手扬起,彻底劈那晕快要吓破胆的人。 很多年前,孙恒也曾陪着她一起策马出行,跟在她身后嘘寒问暖。他喜欢自己,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觊觎。这些她都知道,可她更知道,孙恒是个有恒产无恒心的利己小人,为人欺软怕硬。 她看不起他,时隔多年,他的表现依然让她看不起他。 回首注视那纤小瘦马,她有清水芙蓉一样的娇嫩面庞,小小的心形脸,嵌上两只大而朦胧的杏眼。她倒是应该害怕的,可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多少畏惧,反倒是有种夹杂着兴奋的期许。 也许她在企盼,盼望自己能拯救她脱离苦海,远走高飞。沈寰没有悲天悯人的慈心,怎么处置她还要再观察,且看她够不够听话。 一切都只留待三日后再说。 翌日一早,沈寰已换了一身青衫。那孙恒还是昏死状态,她估摸还须四五个时辰才能醒翻。走到少女面前,起手捏住其下巴,迫她张口,一粒小药丸顺着喉咙滚落而下。 她骗那少女吃下的是毒/药,若是妄想逃走,两日后就会肠穿肚烂而亡。然后将孙恒结结实实五花大绑的捆好,一个人骑了小黄马,仍旧往长芦城方向去了。 趁着后晌侍卫们歇午觉,沈寰神鬼不知的溜进驿馆。可怜宋少监还在睡梦中,便被她点了周身几处大穴昏厥过去,她顺走了他的腰牌,又悄无声息离开了驿馆。 办个宦臣可算轻松多了,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简直不能再合宜。等到傍晚时分,沈寰好整以暇的溜达进城内最好的客栈,指名要见扬州来的吴姓商人。 腰牌一亮,不用多言,扬州商人已是毕恭毕敬。他生意做得大,自是很会察言观色,也讲究识时务。常太监号称九千岁,他的人肯来见自己,那是天大的体面。无论有什么要求,自己务必都得应承下。 沈寰端着架子,直奔主题,“听说吴爷找过孙大人呐?巧得很,咱家来长芦也是奉了千岁之命,向孙大人讨要些东西。这不眼看就要过年了,京里的事儿千头万绪,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