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内,是一支燃了一半的佛香。 哪怕见证了这些纷扰,普济寺的方丈依旧声调平和安详:“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所敬之香,无别贵贱,一应皆为木粉竹立香。” 无妄的岿然不动终于出现了裂痕,太皇太后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留下了这半支香? 如果太皇太后甚至从容留下了这半支香,是不是意味着她早就知道了!? 如果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了…… 无妄攥紧了扶手,声音里透出罕见的惶恐:“香不尽而取,是大不敬。不祥之兆,当立即焚毁,请太后慎行!” 薛玉润看他一眼,静静地问道:“若是燃尽了,恐怕抱恙的就不只是太皇太后了。” “是因为这香……?”许太后倒吸一口冷气。 三公主骇然道:“母后,你可是跟皇祖母一齐敬香礼佛的!” 许大夫人脸色煞白。 薛玉润先破许太后断香、灭灯的恐惧,如此,让许太后更能接受“签文被做了手脚”这个假设,在许太后心里将怀疑越种越深。 最后,等薛玉润最终揭晓她为何会心生疑窦,许太后一步一步看着薛玉润做假设,心中必已万分怀疑,至少不会如先前那般信重普济寺,以至于既未查验佛香,也没有查验长明灯。 而三公主叫破这一声,无异于火上浇油——许太后怎能不从太皇太后的遭遇中,想到自己? 完了。 全完了。 许太后果然大怒:“来人!传太医验香!” * 奉天殿上,许大老爷的脑海里,也只有这两个字。 完了。 全完了。 ——薛彦扬阔步走上奉天殿,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微臣已将静寄行宫纵火之人悉数捉拿归案。” 开口的第二句话是:“微臣幸不辱命!” 奉天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这班自诩老成的大臣们,一时间竟为薛彦扬的这两句话,而齐齐失声。 话里的含义,他们再清楚不过:宫室失火,是人祸而非天灾。并且,皇上早知会发生这件事,派北衙禁军暗中守株待兔! 唯独皇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爱卿不愧为朕的左膀右臂。” “琼珠殿失火,既是纵火,则非天灾。”楚正则缓声道:“监副,你以为,何处还会应‘危宿值日,妨宫室、注瘟亡。’的星象呢?” 钦天监监副“噗通”跪在地上,无法控制地发抖:“臣、臣不知。” “无妨,朕教你。朕行宫过百,但所居者不过其二,还有一座是翠微宫。”楚正则声音很温和:“薛卿,北衙禁军可有人驻守翠微宫?” “陛下放心。”薛彦扬肃声而应:“臣已派人日夜监守。” 楚正则颔首。 在这偌大的殿内,十二冕旒的珠玉轻晃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 德忠在此间隙,对楚正则附耳说了几句话。 楚正则唇角勾了勾,道:“不过,朕以为,监副所探的星象,未必不准,只是绝非应在皇后之身。” 楚正则的声音清冽,与群臣先前激愤的声音格格不入:“朕之所以命薛卿派人守在静寄山庄,本意,是为了查在修皇家行宫时,还敢以次充好的国之大蠹。” 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奉天殿内,却如平地而起的惊雷。 薛彦扬适时地端出一截横木,众人一望便知,这断然不是新修静寄行宫,号称所用的“金丝楠木”。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