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用金线所织。 薛玉润错愕地将它从匣子中拿出来。 她以为,楚正则只给她准备了《相思骨》。 柔软的衣裳垂落,金丝缠绕在蚕丝之中,几乎看不见蚕丝的踪影。龙与凤交颈而舞,倾泻出绚丽的金芒。而衣摆与袖口,缀着米粒大小、均匀的彩珠,串成五彩祥云的纹路。 “这是……繁珠金缕衣?”珑缠连连惊叹。 “不是。”薛玉润将衣裳放在手心,轻轻地拂过其上的龙凤呈祥。她的手遮蔽了阳光,但五彩祥云纹路上的白色珍珠竟在暗影下熠熠生辉——薛玉润这才发现,这不是珍珠,而是细细打磨的夜明珠。 薛玉润怔忡着,喃喃道:“不是陛下私库里的那一件,那件绣的是百鸟朝凤。这件,是新的。” “如果姑娘在摘星楼穿上这件金缕衣,一定很好看。”珑缠感慨万千:“配上焰火,万千星辰,肯定也不如姑娘耀眼。” “嗯,摘星。”“摘最亮的那一颗。” 楚正则慵懒的声音仿佛同时在耳边响起,薛玉润就像被针扎一样,飞快地把这件繁珠金缕衣放回了匣子里,“碰”地一声关上匣子,然后弯腰一把抄起了趴得好好的芝麻。 芝麻睡眼惺忪,茫然地舔了她一口。 薛玉润把头埋进了芝麻怀里。 第34章 肯定是因为她乞巧宴上技惊四座, 以至于楚正则觉得颜面大涨。 要不然,他才不会乱答应带她出门玩,还只因为看了她的话本子就应下她那么多条件, 又、又额外地送给她这件金缕衣。害得她都没法给它们安上一个“谢礼”、“贿赂”的名头。 可是心还在砰砰地跳, 脑海里的焰火偏不肯消湮,眼角余光里的雕红漆牡丹花开匣子还在提醒着她, 那里面装着一件举世无双的金缕衣。 ——它们都好像在朝她絮絮低语, 如果乞巧节那晚她去了摘星楼, 会发生什么呢? 薛玉润缓缓地,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就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珑缠连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薛玉润放下芝麻,捂着脸, 有点儿丢脸地道:“……被狗毛呛到了。” 珑缠忍了笑。 薛玉润缓了缓情绪,轻咳一声, 摸了摸西瓜的头, 然后站了起来:“珑缠, 准备准备, 我要去见姑祖母。” 珑缠微愣:“姑娘怎么突然要去见太皇太后了?” “中山王来静寄行宫, 一定会去跟太皇太后和太后问好。陛下出宫的事,便会经由中山王, 在她们跟前过明面。”薛玉润紧咬着唇,闭了会儿眼睛, 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清明:“再没有比‘让陛下收心’更好的纳妃时机了, 不是吗?” 珑缠一震。 她忽地想到德忠先前说的“陛下说了,中山王来, 是他意料之中的好事。” 珑缠更愿意相信皇上不是这个意思, 可不知为何, 她心下骤起慌乱,忙道:“姑娘说的是,您提前去跟太皇太后通个气,这样、这样咱们也不会被四妃九嫔的人选弄得措手不及。之后是拉拢还是疏离,也都有个章法是不是……” 薛玉润一笑:“你慌什么呀?” 她拿起妆奁里的一支八宝簇珠的金凤步摇,轻轻地转了转。凤尾的流苏跟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地甩过她的手背。 有一点点刺痛。 薛玉润放下金凤步摇,轻声道:“我是未来的皇后啊。” * 许太后的确刚见过中山王。 中山王明里暗里,都在怀疑许门下令为何没有亲自来静寄行宫走一趟。 许太后把中山王搪塞了过去,等中山王一走,许太后就叫来了许二夫人。许大夫人和许二夫人毕竟是许太后的娘家人,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静寄行宫。 许二夫人一到,许太后就厉声道:“许郑氏,你是怎么教的儿子!?” 许二夫人面如土色,“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许太后已经知道了许门下令被气病的真实原因。 原本,她胞兄许大老爷没有亲生儿女,只从远房过继了一个儿子许鞍。但许鞍毕竟不是真正的本家人,所以,许太后更属意二弟的嫡长子许望。 谁知道,平日里来她跟前嘘寒问暖的许望,看起来也是一个聪慧的翩翩少年,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一想到许家还曾想希望自己把女儿嫁给许望这种蠢货,许太后心里更是直犯恶心。 许太后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许二夫人,怒斥道:“看你教出了一个什么废物!竟兄弟阋墙,惹得父亲大怒而病。” 许二夫人语带哭腔地坚持道:“太后,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望儿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一定是许从登,对,许从登那个小娘养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