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绫回到书房时,香染和曲英二人尚未离去。也不知周天行和她们说了什么,见到萧予绫,两人神色都有些许的不自然,扭捏半响,齐齐起身说道:“小公子,方才我等多有冒犯,还望小公子宽宏大量,不与我等妇人计较!” 萧予绫微感诧异,看向周天行,他的一双眼睛黑亮有神,其中,眸子一如既往的深不可窥测。 她轻轻移开视线,正色道:“二位贵女言重了,绫不过是寒门出身,哪里敢担二位贵女的大礼!” 话毕,她也不管众人的脸色,径直绕到书案后面,右手拿起墨锭,左手扯住衣袖,开始细细研磨墨汁,边磨边道:“绫以为,做人便如同磨墨,心正墨亦正。心不正,则墨锭难正,墨锭不正,磨出的墨汁则不均匀。不均匀的墨汁,便如同心术不正的人,实难被人器重,终成被丢弃的废物!” 说着,她停下磨墨的动作,看向曲英和香染,问道:“二位贵女以为绫所说可对?” 两人愤愤不语,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她二人如何会听不出?可,她句句言之有理,她们若是出声反驳,反倒落了个不是。 她呵呵一笑,加了些清水在砚台中,继续开始研磨,又道:“绫以为,磨墨当缓急适中,便如同做事一般。若是一味的急迫,咄咄逼人,只怕会适得其反……” 香染到底年幼一些,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喝道:“你胡言乱语,不过是个寒门子弟,做什么清高,装什么莫测?” 她笑,问:“既然贵女口口声声说我是寒门子弟,语气中多有不屑,那为何又要纡尊降贵的向我赔不是呢?” “你……”香染一跺脚,狠狠道:“若不是郡王说你是有才之人,让我等需对你礼遇,我才不愿意与你说话!” 闻言,萧予绫笑得更加欢实,看向周天行,眼中多有不屑。 周天行最是厌恶她这样的目光,好似不屑,又好似看破一切。他沉了脸,看向香染,道:“尔等实在吵闹,还需请几个懂规矩的老妇好好教导!” 香染委屈,嘟起了嘴,还欲再辩,被曲英拉住了衣袖。 曲英盈盈一拜,道:“郡王,英还有要事要办,与香染妹妹先行告辞了!” 周天行颔首,并未挽留,二女悻悻然告退。 书房中,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周天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看萧予绫磨墨。 所谓磨墨无声,美玉无瑕。 只见她身体笔直,胳膊和手臂端正,动作不急不缓。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看得入了神。诺大的书房,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她的身姿。 他自幼习书法,知道磨墨其实是一件雅事,要的不仅是力气,还有耐心和细致,以及一颗尚文的心。 墨锭在她的纤纤素手之中徐徐研去,每一个轮回都轻柔而沉寂。本来是件枯燥的事情,由她做来却好似在跳采莲舞。 她睫毛低垂,眼神专注,身体随着手上的动作轻轻摇晃,可不正如双手提裙、荡漾在碧波之上的仙子! 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侧,伸手环住她的腰,轻轻唤道:“阿绫……” 她拿着墨锭的手微微一滞,而后继续面无表情的研磨。待到墨汁均匀,方才扒开他环住她的手,将墨周围的水蘸去,然后取来盛墨的匣子将墨存好。 原以为,做好这一切,她便会停手。谁知,她又重新开始研磨新墨。 周天行诧异,道:“阿绫,都说用墨需新。墨汁放置一日,便会黯淡无关,且褪色不少。你研磨这么多墨,有何用?” 萧予绫看他,继续手上的动作,答:“墨汁用匣子放置可以避湿避光,能够保存很久。” “即便可以保存很久,你也不需磨这么多墨呀!” 萧予绫的动作停滞,若有所思,道:“绫以为王爷用惯了绫磨的墨,便趁现下多磨一些!” 周天行莞尔,问:“难道明日便不是阿绫为本王磨墨了吗?” “明日之事,谁也无从得知!” 周天行蹙眉,很不喜欢她说话的口气,好似随时随地她都可能离开他一样。为何要离去呢?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离去之后别处还有她容身之地吗? 还是说,其实她只是置气而已? 他沉吟片刻,道:“阿绫可是因为刚才香染和曲英的话而生出不快?” 也不等她作答,他便上前拉着她的手,解释:“刚才在阉人面前,她们是贵女,我不好喝斥她们……” 他懒得放软了口气,连一向的称谓也摒弃不用。 萧予绫心中好笑,她和他之间的差异真大。她能知他的不快,亦能知他不快的原因。可他却只能知她不快,不知她为何不快! 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她如何不知道他的苦衷? 记得,曾经看过一本历史书,上面记载着宋孝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