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正午都不足半个时辰,邹尚敬的马车停在了官驿外。 他好像真的是个没什么官威和官架子的人,随行也不过三五人而已。 福建的局面这么乱,他倒不怕有人趁他出行下什么黑手。 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觉得自己命硬。 他官做的大,但出身不高,钦差原本为查案而来,他这个福建巡抚能不能摘干净都还不知道,更别说赵澈等人出身尊贵,更不可能出门来迎他。 是以在官驿外,他甚至连杜知邑的面都没见上。 一直等到进了驿馆中,东侧手边有三间偏厅屋子,杜知邑就坐在堂屋中等着他。 人进了门,杜知邑不动声色把他打量过一番。 读书人就该是这幅模样。 看着文质彬彬,倒是极儒雅有气质的一个人。 可惜干的事儿却不是。 杜知邑只是相当敷衍的动了一下,像是要起身,偏偏坐的格外踏实。 邹尚敬脸上的笑都没有一刻是僵硬的,根本就不在意,上前去拱手做了礼。 他虽然没见过杜知邑,但观他年纪,总归不是赵澈,而赵乃明又在病中,所以也只剩下一个杜知邑而已。 杜邑知听他称杜大人,又挑眉:“邹大人久在官场,别的不敢说,这眼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邹尚敬的笑意才尴尬了一瞬:“杜大人说笑了。常恩王殿下的病……” 他自己就先适时的收了声,杜知邑哦的一声接过话来:“有随行御医在,也无大碍,劳烦邹大人记挂,还特意跑这么一趟。 其实原本再修养个三五日,也就要动身了。 福建闹出这么大的案子,我们也不敢拖延,否则不好跟皇上交代的。 邹大人此来,单是为了看望常恩王?” 邹尚敬咳了两声:“听闻惠王殿下身体也不适,下官原本把钦差行辕安置妥当,听说了这些,才马不停蹄的赶到随明来,想着同二位殿下和杜大人一并往福建,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可太假了。 杜知邑甚至都懒得拆穿他。 下毒的只能是钦差随行中人,邹尚敬能跟他们有什么照应? 进了门三句话不到就提起赵澈,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杜知邑只不接茬,任由他尴尬去。 邹尚敬大抵是看穿他不愿过多理会,也没追着询问赵澈的事,只是转了话锋:“下官既来了,总要去拜见常恩王殿下,不知杜大人可否为下官做引荐?” 他态度良好,一口一个下官,谦虚的过头了。 一省巡抚,久居高位,纵使平日非居高临下而待人,心态上也总会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邹尚敬的确能屈能伸。 这种人倘或心思再正一些,把他的这点聪明用在正地方,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形。 能连中三元的几十年都未必出一个,真才实学怎么可能没有,那都是一朝一夕寒窗苦读来的真本事。 所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看来,邹尚敬从先帝朝时得器重,做了两朝臣子,且是两朝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人,将来入部入阁,位极人臣,哪怕他寒门出身,这也才该是他最终的归宿。 那刑部严崇之不也是寒门出身,在履历上都未必有邹尚敬的清贵。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