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夜色之中,他负手望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长舒了口气。 装柔软扮和善没什么坏处,对赵盈而言,无论是身份还是年纪,她做起这些本就该得心应手,那更该是她的保护色。 沈殿臣他们之所以在朝堂之上那样不遗余力的打压她,也无非是先前陈士德那几件案子,她所表现出的狠厉是本不该属于她的,才令朝臣心惊。 她现在倒是参悟了,但用在他面前不合适。 他被她威胁着下了山,卷入着红尘俗世的纷争中,她就是做一万遍柔软和善的样儿,他也不会信啊。 分明野心比世人都要大,骨子里却偶有稚嫩想法,赵盈也属实是他所见过的第一人了。 赵盈从前院回了住处,一直等到亥时。 她没睡,薛闲亭他们自然也没睡。 孔如玏仍旧没出现。 徐冽知道她今天等了孔如玏一天,也知道她此时没睡是还在等,人就没回前院去。 赵盈黑着脸叫他,他应了一声没进门,腰杆挺直就立在门外:“殿下是要我去带孔如玏来吗?” 机会她给过孔如玏,也给过孔家,把握不住,那就怪不得她。 “你带人去孔府,把孔逸成带来,我有话要问。” 徐冽眉心微动:“但殿下那日说三日,目下虽已过亥时,可一日尚未过去,殿下此时提孔逸成审问,我怕孔如玏觉得殿下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屋里的人嗤笑出声,那声音也并未刻意压着,是以他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得,这是又不高兴了。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做下的决定指手画脚,他已经越过这条线好几回了。 于是抿唇敛神:“我这就去。” 徐冽带着人匆匆出府,一行威风凛凛至于孔家,开了府门,进府拿人,前前后后左不过半个时辰都用不了。 但他耽搁了很久。 赵盈等了足足快一个时辰,他才带着人去而复返。 彼时赵盈换了身衣裳,叫上了宋怀雍等人,一起等在前院正堂中。 徐冽进门,身后没跟着别人,他面色不虞,神情看起来也凝重得很。 赵盈见状不由蹙拢眉心:“怎么了?” “孔如玏下午昏迷过去,至今未醒。” 这么巧? 她掌心一紧,一旁薛闲亭已经清冷着嗓音问道:“他是怎么会昏迷的?有病?请过大夫吗?” “我问了孔家伺候的人,也问过孔如玏的几位夫人,都没有人知道。”徐冽正色,“这两天他在家里查殿下吩咐的事,本来大家被禁于府中就人心惶惶,他见过殿下一次后,带回那样的消息,又自查府中众人,更弄的一家子安不下心。 今天去拿孔逸成,因他昏迷,我带人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从他回府自查府中人等开始,他的夫人和子女就没再往他身边去服侍过,他自己也搬出了上房院,现下人还安置在他们家的西跨院里呢。” 这也真是奇了怪了。 事情不是因孔如玏而起的,要他回府自查也是她吩咐的,府中人等既是清白无辜,好好配合,抓出幕后黑手,早日洗清孔氏的嫌疑,才好脱罪。 怎么人人都不理解孔如玏,反而要转过头来怪他呢? 他又是如何执掌这样一个家的呢? 妻儿不理解,他也赌气不成吗? 竟还从上房院搬出去,挪到西跨院去住。 如果在家里自查有这么大的困难,又为什么没有再托人来转告她,请求见她一面? 而今天是三日之期最后一日,他从下午起就昏迷不醒。 这几个时辰,孔家上下竟无一人知晓。 那是不是孔如玏今天死在府上,也没人知道呢? 赵盈咬紧牙关:“你带我的话,带人去孔家,让钦差卫队换下扬州卫的人,接管孔府,再派人进府护起孔如玏的西跨院,请了大夫——不,带上胡御医一起去!我要知道他为什么昏迷不醒的。” 只怕孔家不干净。 她给了孔如玏这个机会,才引得幕后之人急于动手。 人家是真想置孔氏一族于万劫不复之地的,怎么会容许她给孔如玏这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不过此举倒告诉她,孔如玏或许真是无辜的,除非他是做了一出苦肉计,演戏给她看。 一旁宋怀雍起身:“我带人去吧,陪着胡御医进府,等胡御医查明孔如玏因何昏迷,我回来告诉你。” 这样也好,表哥毕竟有官职在身,又是昭宁帝钦点随行的人,比徐冽说话更有分量。 赵盈点头说好:“多带些人。” 夜黑风高,最适合干坏事。 宋怀雍眉头蹙了蹙,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旋即跨步出门去不提。 赵盈才回身看徐冽:“孔逸成人呢?” “就在门外。”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