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能再得个女儿,定要如二姑娘这般,伶俐又讨人喜欢。” “旁人面前惯会装象罢了,幼时淘气,大了纨绔,寻常小子且浑不过她,让当娘的操碎了心。” “说什么纨绔?任侠豪爽,也是少见女中英豪,若生为男儿,当封大将军。” “夫人真是抬举她了……” 一行人款款走出丞相府,为首两位锦衣翠饰、依依相送的美妇人,正是容汀兰与丞相夫人。 照微跟在容氏身后,登车前又敛裾向丞相夫人行礼,面上笑盈盈的,倒真像是得了几句称赞后便禁不住喜形于色的小姑娘。 直到登上马车,挥帕与相府女眷作别,马车驶离相府街巷许久,照微挂在脸上的笑渐渐消失,阴沉的目光落在腕间新得的血玉镯上,抬手褪下,欲摔又止。 容汀兰抚摸她的鬓角,叹息道:“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照微靠进容汀兰怀里,不说话,慢慢红了眼眶。 回到永平侯府,照微急着回自己院中沐浴更衣,刚跨过月洞门,撞见祁令瞻正负手站在她门前。 绯色官服,乌纱帽檐,面如白玉,而目若深潭。 他沿阶而下,走到她面前,端详着她眼中未褪尽的泪痕,问道:“怎么,与丞相夫人交游委屈你了?我见你们殷殷相携,还以为你真要认她做干娘。” 话语间暗含的嘲讽听着格外刺耳,照微侧过脸去,反唇相讥道:“干娘哪比得上岳母亲,说到底,怪我还没有认贼作父的肚量。” “你也知道你没有肚量。受不了廉颇的委屈,就别作负荆请罪的戏。” 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祁令瞻抬手将她肩膀掰正,语气严厉地训斥道:“谁让你自作主张跑去丞相府,你是去示威还是去受罪?旁人为你千思量万打算,生怕你受一点委屈,你倒好……祁照微,算我求你,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怎样算让你省心?”照微问,“冷眼看着你以婚姻作筏,看母亲自折尊严,而我躲在你们身后一言不发,这才算让你省心吗?” 祁令瞻说:“不然如何,你如今所做之事,除了让自己难过,帮不上我任何忙。” “那也好过置身事外。兄长,我自知救不了你,但我不能临岸旁观,至少要与你一同下水,体会过委曲求全的滋味。” 她忽而轻笑,推开祁令瞻的手,绕过他往屋里走。 她满是疲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悠悠落进他的耳中,“何况,姚鹤守清楚,永平侯府最恨他的人就是我,如今连我也愿意请罪修好,诚意不可谓不足。” 祁令瞻心中不成滋味,“照微……” “事情已经谈妥,兄长且安心等着做丞相的东床快婿吧。” 祁令瞻叹气,“别这样讽刺我。” 照微闻言顿住脚步,却并未回头,说道:“那你想看我如何,不计后果地反对,跑到姚家大闹一场,将此事搞砸么?你今日匆匆赶回来,不正是怕我如此吗……兄长,此事关乎你我的前程,更牵扯姐姐的死,我明白,我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 话音轻和,落在人心里,却密密如针扎。 祁令瞻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他心中生出些许无力感,迷茫地想:还是叫她受委屈了吗? 照微继续说道:“我兄长这样好,本不该娶姚家的女儿,要我真心祝你夫妻恩爱,鸾凤和鸣,我做不到,要我怪你,我亦于心不忍。那你说,我该怎样待你才好?” 无论是赞许还是反对,她做不来,祁令瞻也都不想见到。 他回身望向她纤薄的背影,淡淡道:“你该装作不知。” “我不是聋子,”照微轻笑,“也永远不想做聋子。” 她快步走回屋,梨花木门在祁令瞻面前关上,落了门闩。院中重又幽静下来,夏日风袅无力,只微微摇动花影,掠起丛中几声凄清的子规啼。 得了姚丞相的默许,六月底,立后的诏书终于从中书门下通过,御马飞驰,金鞭开道,颁往永平侯府。 内侍省都知王化吉代为宣旨,他的声音敦和温厚,仍压不住旨意中的铿然金石之声。 “咨闻永平侯府之女祁照微,出身名门,天质毓秀,德溯尚书,行比春秋。文可冠群雄之卓见,武如临鹤唳之英姿。风猷昭茂,照临四方;道法乾坤,明申王化。朕嘉慕矣,立尔为后,作配朕躬,同辅王业,赐号明熹。” 立后的诏旨本应由北门承旨拟就、翰林学士弼正,历代措辞虽有不同,但内容基本不变:先赞其容貌美丽,再颂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