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污浊了的玉霙? ......屋子四面八方升腾起白白的雾,身子好似变成一片羽毛,轻的飘了起来,方才所有的疼都消弭了,从未有过的畅快,她想,接下来,该去往何处,一口气不来,先去往何处......会不会冷......会不会黑......她最怕冷和黑,小时候娘俱是抱着她入睡,后来,娘走了,便无人抱她了......她每夜都会做噩梦,梦见娘吊在梁上...... 忽然,在那白霭霭之中看到了一个女孩儿清晰的面容,那样俊俏如琪花,年青如春笋的面容,焦急的神色,脸上全是汗水,声音很远很远:“......姐姐......我求了四哥......终于找到你了......” “呀!姑娘吞金了!” “姐姐!姐姐!” 她看到,自己被女孩扛到了背上,出了屋子,放在了一个简陋的板车上,套上一匹马,她明白了,女孩儿是骑马来的,原来她还会骑马,真是个可爱的妹妹,好喜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人世不是那般冰冷。 假如有来生,我们还做姐妹,我必真心实意待你。 你,要好好活着,莫再步我的后尘,为名利所误。 最后一个意识,被女孩抱在怀里,疾驰在黄土飞扬的山路上。 第45章 淮南事变(1) 邢全说…… 探芳院的石阶上, 少女已不饮不食坐了两天两夜。 双臂抱膝,一动不动地望着空荡荡的东屋,里头的家具物什都被挪走了, 连架子床的纱帐子也拆走了, 姐姐入葬,除了衣物首饰, 只带走了一把凤颈月琶。 爹病了,发烧了一夜, 娘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第二天退了烧便起来了, 又去了府衙。 行宫的那个男人只差人送来些金玉珠宝, 做随葬品,送口谕的太监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这个院子无处不是姐姐的身影和气息, 历历在目,或花圃间拈起一朵半开欲放,放在鼻端轻嗅, 然后簪在发髻上,多美的花都及不上她的颜色, 反成了她的陪衬, 或坐在竹荫下的藤椅里弹唱着一曲《蝶恋花》, 或倚着芭蕉吟出一阙小令, 或香樟树下旋身而舞, 衣带、裙袂、披帛迎着落英缤纷翩翾, 婀娜妙曼的腰肢仿佛会说话, 笑声如珠盘玉落,洋洋盈耳,唤她:“十一妹, 一起来跳啊......” “啊......我......我不会......”那时候,就在想,世间怎会有这样美好的女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皆可入画,哪像自己,又笨又呆又蠢。 手心一只子玉镯莹白润腻,是姐姐第一次侍寝回来,给西院的姨娘们分了赏赐,后来独独将一对水头上佳的拿出来,一人一只,说是陛下亲选出来的,赠与妹妹,咱们姐妹要永远同气连枝。因她不爱戴,嫌累赘,做起针线来不利索,跟姐姐说明了一下,一直搁在抽屉里。 姐姐是她的第一个知己朋友,从前在妙真观只有她一个孩子,踢毽子跳绳,多希望有一个玩伴,刚回来的时候,初见到亲生的几个姊妹,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后来,明白她们的排斥,也与她们疏远了。 探芳拾蕊,这里本来就是姐姐的地方。 回来的第一天便当作自己是寄宿在这里的。 偶尔恍惚间,姐姐只是去行宫侍驾了,或许傍晚,或许黄昏,便回来了,探芳院始终是她的家。 汝窑镂空花盆里姹紫嫣红开遍,娘说过,一些名葩异卉千金难得,只有姐姐的这里才有,姐姐是爹指定的贵人,如今,一石一木,一草一叶,亦如昨日,美人却永不再回来了,明年它们还会绽放,却不知为谁了。 娘来说,让她搬去撷兰院,玉霙亡灵不远,这里难免阴气围绕,不吉利。 她冷冷看了娘一眼,没动。 尹氏嫂嫂几次送来饭菜,她也没动。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