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开始发抖。 牙齿不断地磕碰着,像是堕进了冰湖里,寒潮卷着冰水一股股涌上来,漫过她的颅心,侵入她的骨髓。 她的战栗惊动了宁烟屿,他伸手揽住少女单薄的背脊,把她环在怀里,温热的掌心一寸寸抚过她颤抖的脊骨,令她放松些许。 “师般般,可曾解恨?” 师暄妍错愕地瞥过视线来看他。 她的鬓角浮出了些微冷汗,那双妙目静止不动,像是停在澄净的水底的两枚漆黑的棋子。 一晌后,少女挑起了唇角,露出了微笑。 “解恨。” 她道。 又是一晌,少女唇边的弧度再也压抑不住,一点点放大。 后来,她忍不住,放声地、畅快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韩氏的声音彻底停息下去之后,在马车内,张狂肆意地响起。 她笑得花枝乱颤,弯下腰,几乎要用双掌却接从眼眶中夺路而出的泪花。 师暄妍俯着身子,弓着腰背,两只手盖着脸颊。 那些扬眉吐气、释怀的笑声,就从指缝中渗出,流淌出来。 可渐渐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笑声忽然停下了。 宁烟屿抬起手,意欲搭在少女的肩头。 指尖尚未落下,师暄妍的肩膀抖动得更加剧烈起来。 “般般?” 她紧紧地捂住了脸颊。 泪如雨下。 崩溃的哭泣声,被她用手死命地堵住。 可无论如何也堵不住。 她抽噎着,战栗着,身子在无边夜色里匿着,看着那般无助。 宁烟屿原本打算落在她脊背上的手指,却没有如愿地落下,男人低下视线,长指滑入她的掌间,扣住了师暄妍的手指,将她的指尖一根根拨开。 她不该这样哭。 无论是喜,是怒,是悲,是欢,宁烟屿只是希望,她此后不再拘了自己的心意。 可以想笑便放肆笑,想哭便大声哭。 哭出来,会好些。 她被偷走的十七年,他已还不了。 所幸,余生还有漫漫数十年。 师暄妍跌进了他的胸怀。 手指被扯落,再也无法遮掩哭泣。 反正,他已经见过她太多狼狈的时刻了,不差这一时一刻。 师暄妍终于放心大胆地哭了起来,直把眼泪鼻涕,全往太子殿下的襟口上擦。 “……” * 长安的明远坊,至夜间宵禁的时刻,照旧是灯火辉煌。 这里商埠林立,售卖着各色商品,应有尽有,令人应接不暇,游人摩肩接踵穿行于其间,热闹嘈杂。 若非手被他紧紧拉着,相信不一会儿,他们便会被来来往往的汹涌人潮给冲散了。 师暄妍的眼泡都哭肿了,实在丑得不像样,她只想尽快回行辕,可太子却说,一定要带她来街市上逛逛。 “这里怎么会没有宵禁啊?” 师暄妍望着一整条街衢蜿蜒如龙的灯笼和火把,驻足,深吸一口气,对此间盛景叹为观止。 宁烟屿挽住少女的胳膊,笑着带她往里走:“只当散散心,忘掉那些不快。此处是长安唯一没有宵禁的街坊,而且货物丰富。我听人说,大量地囤物,能助人忘掉许多烦恼。师般般,靠我近些。” “哦。” 一个个肩膀直往她这边撞,师暄妍害怕走散了,乖巧地听了他的话,把身子往他这边挪。 宁烟屿呢,嫌弃她太慢,干脆伸过手臂,一把将少女的香肩按住,半拐半带地,将人往人潮汹涌处带去。 这街道一旁临水的柳树底下,有人正表演吐火的节目,还没走近,杂耍人把一口火从嘴里喷将出来。 吓得师暄妍一下子跳进宁烟屿的怀里。 太子殿下顺势揽住太子妃。 等反应过来时,师暄妍却好像又没这回事,继续肆无忌惮地往前走着。 路过一个叫卖糖兔儿的摊子前,师暄妍被那只冰晶玉润的糖兔儿吸引了目光。 手艺人拉扯的糖丝纤细光滑,先扯出一圈兔子的轮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