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善才道:“这个由属下负责。” 沈牧笑道:“那就全仗你。说实在,更恶劣的环境我也试过,只要一切依计而行,我们必能安渡此关。” 众人晓得他说的“更恶劣环境”,指的是赫连堡之役,事实俱在,跋野刚三将登时信心大增,分别接令去了。 剩下杨公卿、沈牧、跋锋寒和徐子陵四人,灯火摇曳下,偌大的厅堂,份外有种大战前冷清凄苦之意。 杨公卿道:“若李世民乘船水路回来,经大河入洛,顺水行舟,不用四天可抵洛阳。” 沈牧等均听得心生寒意,窦建德三天前兵败被擒,如李世民兵分两路,分由水陆两路进军洛阳,那水路的部队可于眼下任何时刻抵达。 跋锋寒道:“幸好据我们可靠的情报,李世民舍水路而取陆路。”接着讶道:“你们两个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沈牧苦笑道:“如对手非是李世民,杨公这番话绝不会动摇我的信心。” 徐子陵叹道:“少帅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跋锋寒大吃一惊,皱眉道:“你们是指李世民早顾虑到沈落雁会向我们通风报信,所以故意在行军部署上不和李世绩说实话?” 杨公卿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道:“消息竟是从沈落雁处传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牧向他解释清楚,道:“愈想愈令人感到可疑,李世绩清楚明白沈落雁和我们的关系,自该向夫人隐瞒,为何偏要亲口告诉她?” 杨公卿道:“这个倒不稀奇,闻说李世绩此人颇重情义,或者因你们有恩于其夫人,故他有意予夫人一个向你们报恩的机会。” 沈牧正要说话,跋野刚气急败坏旋风般奔进大堂,高呼道:“大批唐军的水师船从洛水开至。” 四人耳际如平地乍起焦雷,轰得各人眼冒金星,头皮发麻。 最可怕的情况终于不幸发生。 “砰!” 沈牧一掌拍在桌上,喝道:“好小子,又给你耍了一着。” 跋锋寒长身而起,脸容变得无比冷酷,寒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让我看看李世民是否真有三头六臂。” 杨公卿随之起立道:“我们到城头看看。” 徐子陵低头瞧着自己那对晶莹通透、修长洁美的手,心中再无惊怖,忽然间他深切明白到战争的本质,就是不择手段去争取最后胜利,与敌人争锋,情义仁慈绝无容身之所。 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 而直到此刻,沈牧仍不够狠。他自己当然更差上一截。 缓缓起立。 四对目光全集中到仍坐在椅内的沈牧身上。 沈牧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李世民想杀我沈牧,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洛阳,他将永不能办到。” 霍地起立,昂然阔步的朝大堂出口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肯定和有力,配合其龙行虎步的姿态,威猛无俦的形象,足音组成的奇异节奏,透出勇往直前的强大信心。 跋锋寒等旋风般在他领头下跨出大门,开赴战场。 鼓声雷动,号角齐鸣,奏的非是进攻的鼓号,而是欢迎李世民凯旋归来的乐曲。 李元吉的围城军倾巢而出,在城外河原摆开阵势,灯火连天,映照着从大江开来近百艘水师船舰,填满漕渠和洛水的幢幢帆影,天上星月亦要黯然失色。 “砰砰澎澎!” 领头的两艘巨舰燃放胜利的鞭爆,一时火光闪闪,烟屑冲天而起,平原上以万计的唐军和泊岸登陆还师洛阳的战土齐声呐喊欢呼,喊叫声像潮水般往洛阳鞭挞,士气昂扬沸腾至极点。 沈牧、跋锋寒、徐子陵、跋野刚和杨公卿等抵达东城墙头,王世充、王玄应、王玄恕与王弘烈、王行本、王世惮等一众王系将领,早先一步来到城墙,遥察敌情。外姓将领郭善才、单雄信、段达、崔弘丹、孟孝文、张童儿等呆立城墙上,人人脸如土色,目生惧意的瞧着城外声势夺人,兴奋情绪高涨的大唐军。 洛阳城头由王世充至每一个守城的战士,无不志气被夺,迷失在恐惧和绝望中。 沈牧等人来到王世充右旁,加入观敌的行列。 王世充脸上血色尽褪,瞥身旁的沈牧一眼,目光重投城外,低声道:“窦建德完哩!” 沈牧头皮发麻,无言以对。 “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音,从欢呼声的汪洋中冒起,唐军呐喊示威之声逐渐减退,代之而起的是战士踏足前进、整齐划一的声响,对守城的将士形成催命的符咒。 位于槽渠和洛水间平原的大唐军开始朝洛阳推进,分成三军,前方数排是矛盾手,接着是刀箭手和骑兵,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压城而来。 城外处处旗帜飘扬,阵形似海,只其威势足令人生出不战自溃,无法与之抗衡的霸道气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