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用梳子蘸了生发油,给顾承喜梳了个整整齐齐的小分头,顾承喜自己也擦了把脸,然后没顾得上吃饭,直接就出门奔马宅去了。 马从戎在火车站随口邀请了他一句,没想到他会真的光临,不禁有些意外。强打精神露出笑容,他亲亲热热的迎接出来,握着顾承喜的手不肯放,是友爱极了的模样。顾承喜却是没心思和他谈笑风生。进门落座之后,他开门见山的进入了正题:“三爷,我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讲。” 马从戎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立刻收敛笑容,正色向他探过了头:“顾军长,您请说。” 顾承喜沉吟了一下,随即把心一横,开口说道:“静恒在我那里。” 马从戎登时睁圆了眼睛:“大爷——在您手里?” 顾承喜也不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对不对、该不该,反正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兵败了,跳河寻死,被我给捞了上来。现在他人在顺德府,安全是安全的,不过正在闹绝食,肺炎发作得也很厉害。” 马从戎打了结巴:“绝、绝食?” 顾承喜沉重的点了头:“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天没吃过东西了,把他从河里救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饿得没了人样儿。现在全靠个洋大夫给他往血管里打糖水……”说到这里,他很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人……只剩一口气没断了。” 话音落下,他抬眼去看马从戎:“三爷,你是个伶俐人,又跟了他那么多年,所以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法子让他回心转意。” 马从戎猛的抬了一下膝盖,仿佛是要一跃而起:“顾军长,劳您带我去见他一面。” 他激动,顾承喜却是镇定:“三爷,你先想好了,有没有把握,否则这一来一回,路途也挺远,要是不成功,反倒耽误了时间。” 马从戎一拍大腿,急出了一脸苦相:“顾军长,霍家本来就没什么人,这一仗打下来,雪师长他们死的死,逃的逃,也全散了。您说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过去劝他?就算是不成功,我也得试试啊!我——” 话说到此,马从戎忽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的声音忽然轻了许多:“白少爷应该能劝动他。” 顾承喜早把白摩尼忘出十万八千里了,如今听了马从戎的话,他才想起除了面前这个姓马的细长条子之外,霍相贞还另有一个心肝宝贝——那一位了不得,可是真宝贝儿啊! “好家伙!”他犯起了嘀咕:“难道我还得把马从戎和白摩尼一起带回去?这算不算是我自找绿帽子戴?”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骨头架子似的霍相贞。和人命一比,绿帽子似乎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况且他转念一琢磨,感觉这也不能算是绿帽子。 向前正视了马从戎,顾承喜出声问道:“白摩尼现在是不是还跟着连毅呢?” 马从戎立刻一点头:“好像是。” 顾承喜一咂嘴:“那坏了,连毅不是在山西吗?” 马从戎大摇其头:“我的军长啊,您的消息落后啦!连毅前几天通电下野,回来了。” 顾承喜听闻偶像下野,不由得一惊,随即又问:“回来了?你是说他人在天津?” 马从戎思索着答道:“不是在天津,就是在北平——您稍等,我这就打电话问问去!” 马从戎朋友无数,通过电话略一打听,就得知了连毅的行踪——还真是在天津! 但具体问他住到了什么地方,可就是个无解的谜题了。马从戎在家中魂不守舍的苦熬了许久,如今终于有了霍相贞的消息,虽然这消息是苦乐参半,但他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还是高兴得面红耳赤了。至于白摩尼,虽然是一贯不入他的眼,但是如今既然有他的用处,自然该用还是得用。等大爷过了这股子寻死觅活的劲,再让连毅把他收回去便是。 马从戎打定算盘,又招待顾承喜吃了一顿很精致的晚饭。饱足的睡了一夜之后,翌日上午他出了门,想要亲自去寻访连毅。连毅在天津有几处非常好的私宅,既然回来了,必定不会住到别处去,他抱定决心,一处一处的找过去便是了。 新年前夕,天寒地冻,路面全结着冰壳子,汽车夫不敢快开,汽车的轮子简直是在一点一点的往前蹭。放到平时,马从戎也是安全第一的,但他今天心里有事,急得冒火,人在后排座位上,他一会儿换一个姿势,口中聒噪不止,逼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