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乐寿堂回了清华轩,载涛一时无事可做,心下觉得无聊,便邀着载洵一起在清华轩内四处看景,载涛最喜欢游山玩水,也最爱看戏听曲儿,此时见清华轩内开了一片粉粉嫩嫩的丁香花,身后悠悠扬扬传来京戏的唱腔,便觉得心下舒然畅快得很。 载涛手里拿了把千里江山图的折扇,半合半开着在胸前扇着风,驱赶走了初夏时节的一点热意,载洵背着手,迈着悠闲的步子跟在载涛身后,他抬头看见清华轩内一片丁香开得正好,心里也觉得愉快,便含了笑对载涛道,“我说弟弟啊,这花儿开得正漂亮,不如请哥哥和妹妹一块儿来瞧瞧罢!” 载涛跳下屋檐下半米高的台阶,凑到丁香树下仔细闻了闻,用手里的扇子扇了扇风,道,“可惜了妹妹不喜欢丁香的香气,偏爱玉兰和百合,不然就摘几朵下来晾干了,给她做个香囊!” 载洵笑他一心就想着载潋,都没听到自己的提议,便兀自笑道,“都说哥哥性格木讷,怎么现在连你都痴痴的!” 载涛只是一时陶醉这一片丁香,才没理会载洵的,此刻听见载洵说自己痴,立时反击道,“我哪里痴了?我都听见了!我这就去叫他俩出来,不就行了?” 载洵淡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便瞧着载涛大步流星地先进了载沣所住的东暖阁。 ======= 此时载潋还和皇上留在知春亭里看昆明湖的景儿,临近傍晚,夕阳西下,渐渐起了风,湖边上落下一道狭长的落日倒影,湖边的“探海神针”港口上挂起了一只红彤彤的大灯笼,给湖面上几只小船照亮了归路。 载潋摆弄着手里的荷包,斜依靠在皇上的怀里,望着湖面上的光线越来越暗,她吹着迎面而来的晚风,忽扭过头去问了皇上一句,“皇上,您说,从这儿坐船,能不能一路坐到太平湖去?” 载湉低头看着载潋的模样忽笑了笑,他点了点载潋的额头,笑道,“你怎么这么机灵,怎么知道昆明湖的湖水与太平湖相连?” 载潋一听皇上此话,便知道一定是自己猜中了,便惊喜着大笑,“皇上!真的吗?奴才竟然猜对了!”载湉含着笑意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啊,太后就是一路从水路过来的。” 载潋见自己猜对了,更感觉高兴,便仰起头来对着载湉傻乐,“看来奴才还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载湉又刮了刮载潋的鼻尖,好奇她怎么猜出来的,便问,“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载潋停止了傻笑,她依旧靠在载湉的怀里,指着远处已经没入了湖面的残阳道,“奴才从小儿就在太平湖边儿上长大的,刚才就觉着,昆明湖上这片晚霞和家门口的景色真像,所以就胡乱猜出来了...” 载潋讲完自己毫无根据的依据后又开始咯咯地笑起来,载湉看见她笑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她弹了弹载潋的脑门儿,笑骂道,“就你这丫头最机灵,什么歪理邪说都敢跟朕这儿乱讲!” 天色渐渐就全暗了,湖边陆陆续续亮起了照明道路的宫灯,一眼望过去犹如茫茫夜空中的一片繁星,明晃晃得煞是好看。 当夜月明风清,天空中有一轮皎洁的弯月,星星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夜空中,洒下一片清澈透明的光辉来,都落在昆明湖的湖面上。 载湉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潮湿气息,目睹眼前美景,竟忽然也觉得好是熟悉,竟像是他第一次去醇王府上去见载潋的那个夜晚,湖面上也落着零零星星的倒影。 载湉忽然低头瞧了瞧载潋,见月光落在载潋卷翘的睫毛上,衬得她的侧脸格外好看,他轻声笑了笑,温柔仿佛就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潋儿,”载湉忽然叫载潋,载潋下意识“嗯?”了一声,便抬起头去看皇上,她见皇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忽觉得脸上泛起一片热潮,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问道,“皇上怎么了,奴才脸上有东西吗?” 还不等载潋再去问什么,载湉便俯下身子去在载潋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轻轻一碰后他立时坐着了身子,望着远处湖面上映着的灯光低声道,“湖光潋滟晴方好...我有时就在想,你初到醇王府的那天晚上该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会让王爷为你取了这个名字。” 载潋也温柔地笑了笑,她还攥着手里的荷包,笑道,“那天晚上一定和今天很像吧,阿玛和额娘就看着府外的湖光,便想出了‘载潋’这个名字!” 载潋话毕后,知春亭里忽落入了一片寂静中,因为他们二人心头都有相同的心事,知春亭临水而立,面向远处的西山——醇贤亲王的长眠之地,那个都让他们都难以直面的地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