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磕,像极了往昔李禹推打她时,她撞到硬物的场景。 车厢里没有了烛火,看不清彼此面庞,只一点身姿轮廓。裴朝露却又心悸起来,她觉得对面坐着的人是李禹。 “你说,我照做便是。”她起身以面贴在他膝上,一手扶着他的腿,一手拨了头顶一支定型的珠钗。顿时云髻倾散,三千青丝滑下,铺在她单薄的背上。 月华如水,在这幽深的夜中,她温柔又谦默。 在东宫时,李禹便极喜欢她这个样子。 他总是轻轻柔柔地揉着她脑袋,挑发闻她发丝的芳香,赞她听话、乖顺、知进退。赞着赞着,他便伸手抬起她下颚,心情好时也会捧起她面庞细看,看她双眼中屈服的光有几分真诚。 “不急,天长地久,你总是我一个人的。”他撩袍靠坐,将她按入身体里,直到尾椎的快意升起,方松开她,俯身吻她发胀的面庞,和酸痛的唇口。 “你到底在做什么?”李慕起身拉起她,拣着衣袍给她披上,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以前,裴朝露怕李禹的折辱粗暴。 现在,裴朝露开始害怕李慕的斥责。 他一怒,一厉声,她便觉得她死去的少年郎连尸体都破碎了。 她被李慕按在马车角落里,只得两手死死攥着榻座边沿,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片刻道,“你不要我吗?还是……嫌弃我?” “我、连一百两银子都不值了吗?” 李慕滚烫的身体,已经彻底随着心一起凉下来。半晌,他松开她,有些颓然地坐回榻上,沉声道,“不要说这样的话。” 风起风落,星星眨着眼睛不说话。 月光照亮一点来时路。 裴朝露拢着衣衫,猛地掀起帘帐,跳下马车,跌跌撞撞往城中奔去。 她还有多少日子,她只想见一见自己的哥哥。过了今日,又要再等十天,若是消息被旁人买断,她便再也得不到了。 可她哪里跑得过李慕,不过半丈地,便跌在地上,被他拦下了去路。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银子……”裴朝露被李慕禁锢在怀里,只拼命捶打他。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李慕抓着她双肩,“什么事情值得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今日一夜歌舞,你想过……”出口的两个字被咽下去,李慕突然有些恼怒自己。 如何反复要提及她不喜欢的人与事,无端刺激她。 “有事,你和我说。”几息后,李慕放轻声色,试图安抚她。 只是隔了六年时光,他总也想像不出她如今的敏感和恐惧到底有多强烈。 夜风拂面,带着风沙的粗粝,模糊裴朝露聚不起星光的双目。 她仰着头,已经没有站立的力气,只呆呆望着李慕,未几她的双腿一阵刺痛,整个人从他掌中滑下去。然而她意识尚存,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却没有一个字从口中吐出来。 他后头顿住的话,是他又想提及他的兄长。 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皇兄,她如何能告诉他,她要银子是打听二哥的下落。 二哥砍了李禹三根指头,叛了他李氏山河,是他们李家眼中的乱臣贼子。她不能泄露他的消息,尤其是对面前这个人。 能确定二哥还活着,就很好了。 人活一世,总是诸多遗憾,她该知足的。 她咬着唇口低垂了眉眼,拂开他握在自己臂膀的双手,轻声道,“没事了,我不要银子了。” 李慕没有松开她,一把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