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两旁的乡人看着街道正中坐马车的贵人都停下来听楼上人吹小曲。他们也安静下来,这一刻,在这片天地间,这些乡人觉得他们与这些贵人是平等的。他们平等地站在这一片夜色中听曲。 夜风徐徐而来,墨色在如星子般的人间彩灯驱赶下,似也淡了些许。 穿着烟纱散花褙子的陈白氏站在自家的布施棚面前。她今天特意打扮得端庄得体。墨发如缎的头顶挽了一丝不苟的圆髻,只插了一根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的银钗,耳上也只坠了莲子米大小的银蝴蝶耳钉。陈白氏看着透过四面屏风看着对面那些衣着褴褛,目光灼灼盯着那些米粮吃食的贱民,陈白氏的垂眸掩去眼中的鄙视和厌恶。 深夜色浓,漫天星辉下,陈白氏轻轻哄着怀中抱着的英哥儿,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四扇红漆桃木屏风将她与英哥儿的身影遮挡住了。外面还有她云家的几十名护院将那屏风外面围得跟铁桶似的。陈白氏并不在乎外面的热闹,她面无表情看向头顶的星空,她在这里如坐针毡,要不是为了她怀中的英哥儿,她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周围全是那些贱民,那些贱民看向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恶心。她们的眼神让陈白氏那年在野外遇到了那批饥饿的野狼来。那是那恐怖的经历她不想回忆。但现在她莫名感到了那种恐惧,都是这些贱民让她想起了那个场景。真是该死! 陈白氏恶狠狠地起着,只要在玉衡先生他们过来时,拉开屏风,给一两个贱民发放一些米粮就可以博得心善之名了。到时让英哥儿帮着她递一递东西,再将英哥儿领到玉衡先生背一背诗文,玉衡先应该会对英哥儿心生好感的。就算是玉衡先生心如铁石,这一次一同出来的不是还有云老夫人吗?那云老夫人与她白家可还沾着亲的。那老夫人一定会劝说玉衡先生收下她的英哥儿的。她的英哥又乖又聪明,谁敢不喜欢他? “娘亲,我困了。我一会还要背书给云爷爷听吗?” “嗯,当然要的。不过现在云爷爷还没有过来,你可以先在母亲怀中躺一会。等会母亲再叫醒你。” “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在云爷爷家读书才行啊。家里的孙先生也教的挺好的。他从不打英哥儿的手心。可是……百川先生背不出来就要打手心。我……手好疼……” “乖,以后好好背书,就不会被打手心了呀。好,你先睡呀。” 站在一边的池嬷嬷见自家夫人老是将目光瞥向旁边的云家的布施棚,遂上前安慰道:“刚才让羽蓝去探听过了。说是云家的车队走到巅峰楼那里时,听……听到……咱家大少爷在那楼上弹琴曲,听人说弹的是醉太平,弹的还挺好。所以云家的老夫人停下来听曲了,因此耽搁住了。” “什么,咱家大少爷?那个病怏子?怎么会?池嬷嬷,你不是说每夜都会见到带血帕子被扔出来吗?怎么会还有力气来巅峰楼弹曲?难道……难道是他一直在骗我们?不可能呀,他身上的毒连陈太医都说无药可救?更没见有什么名医出没那个陈家庄呀。只听说这小子倒是找了个十来岁的乡野小子做玩伴。听说为了那小子,咱家的葳蕤庄都让他送给人家了。真是好大的手笔。我说怎么丁家三爷非要买那个庄子,连火焰庄这么重要的庄子都惹得拿出来交换?不过是一个乡野平民,还以为能保住我陈家的庄子。” “夫人是说……”池嬷嬷问。 “这事先不急,过一阵子再说吧,总得等咱们家的大少爷好好过过瘾。那个小子和咱家的大少爷可还亲近?” “听说这小子每回都是晚上去的。”“晚上,晚上?……哼,身体都这样了,还想做那档子事……听说丁三爷送给他的绿萝他根本就没放到身边,原来是喜欢男人……哼,真是贱人生的贱种……” 池嬷嬷不敢做声了,这些话主子说得,她可不能说。她看陈白氏又将目光望向云家布施棚的方向,忙转移话题。 “……呵呵,夫人多虑了。刚才羽蓝丫头也说了,她说咱家少爷也不知怎么搞的弹着弹着就昏了过去……” “嗯,就说不可能会好了。这是逞强想在玉衡先生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哼,也不看看现在那个不中用的身体……难道还想与咱英哥争……嗯,好了。池嬷嬷,叫人将屏风拿开。想必云家人马上就会经过此地了。英哥,乖,快醒醒。咱们出去,外面的花灯可好看了。” “可是母亲我只想睡觉,刚才我已看过花灯了。”陈英揉着眼睛道。 “哎,池嬷嬷拿凉水沾帕子过来,给英哥儿洗了脸,让英哥儿清醒清醒。”一番忙乱,英哥总算能睁开眼睛了。 屏风开了,陈白氏走了出来。面前的排队等着领米粮的人似乎更多了。一旁的白管事,在每一个已领过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