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旁人也不是无知无觉的。 最后这院落中的诸学子竟都默契地四散开去, 各自占据一个无人角落,试图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穆空青站在边上面对着墙练习。 这面墙的背后怕是教习琴艺课的地方。 他能听见对面传来喑哑铿锵的音节,偶尔有人手重了,“铮”地一声就会将穆空青惊到。 而人在受惊之时, 力道也难免不受控。 穆空青出气骤猛,又回了对面一声尖锐的“吱”。 一节箫艺课下来,穆空青两眼无神地回了学舍。 这种精神上的麻木,比上射术课时被拎去跑圈都叫他疲累。 唯一叫穆空青欣慰些的,就是箫艺课的第二日,他们上的是算学课。 这对于旁的学子来说,或许是一种折磨。 但于穆空青而言,确实是给了他些许缓冲的时间。 炎朝算学的发展不算精深,有多数学子都是直到院试过后,才开始接触到算学。 因而永嘉书院的算学课,也是从《算学启蒙》一书开始教起。 《算学启蒙》于穆空青而言,便是只需要看上一遍,就知晓自己在此书上不需多费功夫的。 可这段时间也不能浪费。 穆空青便提前研读起了旁的算学书籍。 至少需要了解炎朝算学的专用术语,防止日后科考时,明明能答得出来,却因会错题意而出错。 穆空青选择的这本算学书,便是作出了《算学启蒙》的松庭先生的另一本算学著作,《四元玉鉴》。 《四元玉鉴》中最为标志性的“四元术”,即为多元高次方程列式与消元解法,算是现今数学一科上,少有的可解多元高次方程的法子。 同时还有“垛积法”、“招差术”等数学理论知识。 刚巧涉适合穆空青当前的水平。 不是说穆空青解不出题。 恰恰相反,穆空青于现有的常见数学问题,确实都能拿出许多公式定理可用。 但在那些公式定理,他也不清楚哪些来源于后世,哪些又是现如今已经出现的了。 他若一着不慎是在考场上用出来某些特殊定理,考官也未必能识得。 因而穆空青虽能解出书上的问题,却也还是准备老老实实地寻些常见的算学书,皆尽看上一遍。 正在穆空青一边对着《四元玉鉴》,一边自行铺开稿纸尝试用现今已有的方式演算时,便突兀地觉察到眼前一暗。 教授算学的方夫子将他的稿纸拿了起来。 夫子讲课的声音停了,有那埋头苦记的学子也抬起了头,便见夫子站在穆空青的桌案前,正拿着张纸看,也不知上头写了什么。 尤明澄以为穆空青是课上走神,被夫子抓了个正着,向他递了个同情的目光。 却不想方夫子看了看穆空青的演算过程,又将他手上的书翻了一遍,问道:“这书你可都看完了?” 穆空青作为学生,课上溜号被抓本就心虚。 现下被方夫子这么一问,直觉自个儿不用挑水的机会就在眼前。 穆空青摆出全然不知夫子为何有此一问的表情,对着方夫子恭敬答道:“学生已将《四元玉鉴》皆尽演算过了。” 态度自然,仿佛方夫子方才正在讲解的内容,就是他手上这本《四元玉鉴》一般。 方夫子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只道:“既如此,老夫那儿尚有一本珍藏,能不能拿到,就全看你季考了。” 永嘉书院既出了“五彩带”的制度,那他们这些作为夫子的,自然不会去主动破坏规则。 无论再多另眼相待,最后也须得学子拿到“五彩带”,他才会给穆空青特殊照顾。 说罢,方夫子两手一拢,便将手上的几张记着演算过程的纸收了起来。 动作比穆空青方才更加自然。 而后又重新开始讲起了《算学启蒙》。 穆空青看着方夫子的动作一时无言。 夫子该不会以为他是对算学有什么特殊兴趣吧? 天可见怜,穆空青当真是个纯粹的文科学子。 穆空青对着《四元玉鉴》发了会儿呆,又提笔开始继续他先前没能演算完的部分。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穆空青现在更想要教经史的曹夫子的单独指点。 方夫子今日来这么一出,那若是他当真能在季考中侥幸拿到五彩带,他却跑去寻了曹夫子,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穆空青小小地忧愁了一会儿。 晚上杨思典看穆空青直接将算学书放到了一边,只需略一思索,便知穆空青是在为何事烦恼。 他平日里同穆空青走得近,自然也是知晓穆空青现下最急迫的,还是补上经史这块儿的短缺。 于是便稍劝慰了一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