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一切都不过大梦一场。 可是这苏府,他却是越来越怕,越来越不敢踏入。 哪怕是仆役们的吹捧,也无法化解他的那种畏惧。 可是今日,他却不能不来。 因为传他来的人,是苏记的家主,也是他的大伯,是他最怕见到却也能一言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个人。 踏入院门的那刻,苏子实的心便悬了起来,直到此刻,快一个时辰过去,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高,越来越颤。 烈日炎炎,就在屋外的苏子实觉得自己将要被晒化,眼前已经有些发黑的时候,屋里终于传来一道喜怒不辨的声音。 “进来吧。” 苏子实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顾不得仪容,他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额角的汗水,抬脚上前伸手推门。 一阵凉意陡然袭来,让苏子实打了个冷颤。 书房内安置着厚厚的冰壁,却有些凉的过头。 “大伯。” 苏子实怯怯低头行礼,跟先前在楼外楼与朱大老爷朱成益斗嘴时候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小楼春的事情,你可知道了?”苏明河语气平和,似是随口询问。 “知……知道了。” 苏子实没有想到苏明河问的是这件事,但比起香方的事情来说,小楼春烂脸的事情更迫在眉睫,尤其是他这个献方人,比旁人更为着急心慌。 “先前你在制方的时候,可曾留意过这种情况?”苏明河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账册。 “并没有出现……” 苏子实的声气有些弱,惯性抬手去擦额头的汗水,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这屋里实在是太冷了些。 “这倒是奇怪了。”苏明河翻了一页,声音悠悠,“先前府中的试妆娘倒也没发现有这种情况。” “是,是,妆娘试妆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没有出现过烂脸或是发红起疹,可见这并非是由咱们的香脂造成的。” 苏子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谁曾想苏明河的下一句话,顿时将他击落万丈深渊。 “看来是那些夫人小姐自身的问题,可是我今儿个却听人说了另一种可能。”苏明河抬起头来,声音顿了顿。 “什……什么可能……” “那人说,小楼春的香方,是有人故意为之。专给那些蝇苟的盗方之辈使的绊子,好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毁了百年声誉。”苏明河猛地合上手中的账册,声音忽然如那冰壁一般阴寒刺骨。 “徐记百花阁中的含香丫头你可认得?” 苏子实闻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伯恕我!” “恕你?”苏明河冷笑一声,“我若恕了你,那谁恕我苏记!苏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你爹是个窝囊废,教出来你这个儿子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苏记百年声誉差点毁在你的手里!” “你不是许了要娶百花阁那丫头么?你既送了我这一份大礼,那大伯也送你一份好礼,这就如了你的愿,去将徐记那个叫含香的丫头给你聘来为妻。” 苏子实闻言大惊,连忙膝行几步,“大伯不可,大伯不可啊!侄儿知错了,侄儿知错了!侄儿不要娶那丫头!” 他不过是说说只为骗那丫头罢了,哪里是真的想要娶她为妻! 就算他爹是庶出,可苏记家主是他大伯,他更是苏家的子孙,怎么能随随便便娶一个小管事的女儿为妻?!他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娶的女子也必定要是能帮衬得上他的商贾千金,绝对不是这样的一个小丫头! “大伯,我知道了,是那丫头,是她,是徐记使计害我!侄儿冤枉啊大伯!”跪在地上的苏子实膝盖发冷,只觉周身无力,像是被人抽尽了所有气力。 “冤枉不冤枉,你回去对着你那窝囊废老爹说去吧!”苏明河冷哼一声,蓦地扬声唤道,“来人!” 屋门推开,倏然进入两个人。 苏明河指着地上痛哭流涕的苏子实。 “将此人拖出去,从此不得入我苏家门!再让陈掌事将城里分给三房的那几间铺子盘点一番,着人换算成银钱送去城外庄子上的三老爷,再告诉他一句话——管好他这个废物儿子!若是他不愿管,那我就替他好生管教!到时候丢胳膊少腿的,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