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静默着,任由脸上像被冰刀子一样刮着,生疼的,干涩的喉咙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后来喻教授抽完一整支烟,让他们各自都回家安心过完这个年,年后再回来进行数据分析和纠错。 阮星蘅和喻教授同路,他静静地跟在导师身后,看着他鬓发白了霜雪,背脊微微佝偻,步伐也很缓慢。他恍惚想起来,今年大约是喻教授任教的最后一年。 他曾经有过一个女儿,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因为等不到合适的供体心脏,在父亲的手术台上去世了。 医者不自医。 即使没有过相同的经历,阮星蘅也能从中浅显的体会到莫大的哀痛。 他为老教授撑起了一把伞,伞柄微微倾侧,声音温和坚定。 “医学的成功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老师,您要有信心。” 喻教授目光望向远处:“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老了。” 他停下脚步,将目光落在阮星蘅身上。利落挺拔的身形像一柄利剑嵌入风雪摇曳的乱景中,他的眸漆黑如苍穹周身像是覆了一层寒霜清冷,处变不惊地面对现状,心永远放在未来。 “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喻教授猛地咳嗽一声,“这个实验研究,还得靠你多上心。” 把喻教授送回家以后,阮星蘅一个人独自在楼下站了很久。 他的目光轻轻敛下,伸出手看在路灯下显出形状的雪花,他们在人间脆弱的落下,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就像医院的素白的墙面,每一秒钟都能听见祷告,自然每一秒钟也都有生命的逝去。 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就会生起那种很浓的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进入医学院的第一课,喻教授就已经把这个道理教给他了。 喻教授说医生是一个成就感很低的职业,当你选择了这一行,就意味着生命的逝去永远是多于拯救的。对于外科医生而言,他们大部分的时间,是从死神的手上抢人。 “抢”这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这个实验一路走过来,他们都为之牺牲太多了。在英国的那两年跌跌撞撞去学习别人的技术,回京市的两年闭门深造,过着完全保密的生活。抛开他们自己而言,阮星蘅至今还记得做小鼠实验时候,针孔穿刺它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搅动着。 他知道它很痛苦,但他只能抛下所有的想法,完全理智的操纵着实验过程。 理智与冷静其实就像一把锁,原始的疯狂和冲动都被深深的压抑。 越理智,越疯狂。 阮星蘅深深呼了一口气,撩开大衣下摆,在路灯下缓缓蹲了下来。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电话。 是阮母。 今年是他第一年没回家过年,阮父阮母虽然颇有微词,但碍于他的态度,也不好多说什么。 阮母稍稍抱怨了两句:“阿蘅,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妈妈不多说别的,但是这该有的礼数都得有吧?你爷爷奶奶姑姑姑爷今天来我们家,都在问你怎么不声不响就结婚了,你这样子搞得家里很尴尬。” “妈,我们本来准备年初二回去看您的。”阮星蘅停顿了一下,语气淡淡的,“但是我这边出了点事情,今年大概赶不回去了。” “我儿子这么懂事,怎么可能出什么事。”阮母没放在心上,随口问,“是不是那姑娘不愿意来家里啊?” “不是。” 阮星蘅视线下垂,路灯下灯影交重,他的影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