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开口道,“你能来送我吗?” “估计不行。”他答得很快,“我现在不在京都。” “那你在哪里?” “省外。” 很含糊的答案。 是哪一天走的? 芙提难过起来。她想起这段时间,她哪怕赋闲在家也依旧忙忙碌碌,不断找事情做,以此来安慰自己,她和段昱时同在一个维度。只要她动,是不是就代表她在路上了?是不是哪怕走得慢,只要在走,就有一天能够追上他? 事实是他连方向都错开,芙提连终点也看不见了。 她没忍住,尽量用最无所谓的语气问,“段昱时,我们分手了,是吗?” 是也没关系。 芙提没关系的。 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好像生来就是被抛弃。 可他说不是。 他说,“让我主动提分手,我是不愿意的。我舍不得你。但芙提,我却没办法见你。” 他清楚地意识到了彼此的鸿沟,隔着肉体的差异和灵魂的参差。从前不在意的,终于还是在相伴而行的某一天被揭发了,露出底下森森的白骨,美好的皮囊流失了。 像芙提这样的女孩,或是女人,在过去的日子里段昱时见过许多。 小时候在那样的荣华的环境下生长,蓬勃后自知已经半只脚扎根泥坑,他并没有抽身而出的打算。因为腐烂的痛感让人眷恋。人类恋痛不是错。 光怪陆离的世界,漂浮的一切都蒙着欲望画笔涂抹出来的水彩,一层一层,清晰又浅薄,却又精致漂亮。 他在漂亮的世界里浸润,并戴上皇冠。俯首称臣的视野里,一朵植殊为他盛开,转眼便成为过眼云烟。 他其实很清楚,对芙提的感觉。是淡奶油一样的喜欢,浅尝惊喜,甚至留恋,但多了就腻味。偶尔会有强烈的感觉,让他误认为这可爱蛋糕与众不同,与以往也不同,但不新鲜,也不认真。 他知道自己很坏,叉子随意破坏了她漂亮的花纹,吃掉了里面的夹心水果,果汁流出来,都是她黏糊糊又甜腻腻的喜欢。这样的口味换作任何一个年轻男人都会不可自拔的,可惜,他身份不匹。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觉得命运很厉害,可以将一场孩子贪玩而续时的游戏,演变成爱情。 他显然内心是痛苦又骄傲的,因为是他默许了孩子不识趣的行为,导致了一切后内心却又严肃得几近悲伤。 所以在意识到他们思维上的差异后,段昱时的第一感觉是痛。就让它这样痛着。即便有无数个静下来的空隙里,理智都在催促他将这段关系做一个了结,但叛逆的劣性和眷恋的喜爱又让他屡屡后退。 他舍不得。这样对芙提来说太残忍了。 可他不明白,对那时的芙提来说,凌迟才是最大的痛苦。 女孩子听完他的话,咬着唇又松开。她耸起肩膀又泄气,说,“那你之前说的,决定权交给我,还算数吗?” “如果哪一天我觉得,那个节点到了,我们都不要开口,我把戒指还给你,就算结束,好吗?” 他站着的露台和夜风是一个朝向,烟草被点燃又被吹灭,反反复复下来,手指连打火机都拿不稳,在指腹打了个滑,掉到地上。 段昱时无心去捡,他看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五指张了张,像是才想起来。 一直戴在手上,从来没觉得碍事,但也没觉得有存在感。 他原来早已习惯。 他吐了口气,把烟丢进垃圾桶里。 “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