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茶几应声碎裂,碎片散了一地。 虎口被震得发麻,她愣了一下,却将手枪握得更紧:“别过来!你先别过来……” 然而任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撑着沙发的扶手,微微弯腰,一手握上枪管。 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无视她颤抖的手,抓着还在发热的手枪,抵上自己的胸口。 “鸢鸢,宝贝,杀人的话要对着这里。” 枪口下,是搏动中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沉稳而规律的脉动仿佛隔着衣服,顺着手中的枪都能传到她的手上。在过去的无数个夜里,她都是窝在他怀里,听着这个声音入眠。 然而此刻,任晴却神色如常地牵着她用枪瞄准自己的心脏,甚至还贴心地又帮她上了次膛。 “乖,想杀我的话,就按下去。” 眼前,是任晴平静的眼睛,恍惚间,她好像从中看到了由无数个他组成的万华镜,有小时候抱着她看书,喂她吃饭时的哥哥,也有坐在轮椅上,难得流露出的脆弱面,还有在床上,一声又一声叫她宝贝…… 从前没有发现,或许是习惯了,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哥哥好像总是在笑。 而现在他没有笑了,只是用那双黑色眼睛,安静地看着她,她才看到万华镜像刚刚炸裂开来的玻璃一般碎裂,露出伪造之下他原本冷漠锐利的五官。 才想起,小时候那个总是冷着脸将她推开的小男孩,才想起,她小时候有多喜欢他。 至少有一件事情楚原说的不对,她确实是在被标记之前就喜欢哥哥,只是这份喜欢被后来的太多事情阉割,腰斩,掩埋到了记忆死海的深处,她自己都想不起来。 现在终于在死海中引发海啸,她还想起,她小时候还想过,以后要标记他,要他永远属于她一个人。 然而记忆和现实的裂缝,大得可怕。 眼前,任晴又笑了,手指抚摸上她的头发,将这几天因为浑浑噩噩没洗过更没梳过而扭曲打结在一起的发丝一点点捋顺,一边说:“按不下去吗?也对,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你离不开我。” “不过,这次居然背着哥哥偷偷溜出来,是我还是对你太心软了吗?是不是一定要让你痛过了,你才能学会听话?” 眼泪早就哭干了,现在眼睛都还在生疼,额头抵上男人的衬衣,握住枪的手指却没有松开。 任鸢没回他的话,而是问:“肖雨兔呢?” 任晴沉默了一下。 “死了。” 眼见着,女孩的肩膀就蜷缩了起来,像是疼到了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细微地抖。 过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出声。 “你去自首吧,秦朝和肖叔叔不会放过你的。” 而他也终于理完了她的最后一缕头发,轻声回道:“不可能。” “大不了就把他们也杀了,你说好不好?” 一瞬间,脊椎生寒。 “那……那我爸爸……我爸爸……” 然而任晴说完,就退了两步,凛冽的冬风瞬间涌入两人身体指尖的缝隙,将刚刚那一点旖旎柔情吹散得一干二净。 任鸢抬起头,看到他还在朝自己笑,眉眼一弯,又是从前那样春风化水般的柔和。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说:“宝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现在开枪杀了我,或者跟我回家,以后就乖乖听话被我关起来就好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亲自看着你,不会再给你机会到处乱跑。“ “哦,对,还有你爸爸的事情,是楚原跟你提到的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就现在杀了我,不然你就把他忘了,以后只要想着我一个人就够了,肖雨兔也是,你爸爸也是,不要再去记不重要的死人。” …… ……不重要的,死人? 大脑像是空了一瞬。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手先麻了。 子弹飞速划破空气的声音,震得她的耳膜都在蜂鸣。 而面前高挑的人影,摇晃了一下,朝后倒了下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