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年底成婚,兄长又不在此,孩儿原是该留下来尽孝,多向父亲和诸位弟兄学习,力争建立军功。” 霍浩倡见他自始至终态度谦和,淡然而笑:“无妨,为父正值壮年,尚能提枪纵马,何须你们兄弟二人挂心?你已在我身边十余年,通晓理论,只欠实战与火候。回京之后,多观察,多思考,多磨练,不伦文武,均可成材。” “爹,有一事,孩儿不晓得……该不该说。” “你这孩子!想说就说!学旁人迂回曲折做什么?嫌小时候挨的板子不够?”霍浩倡性子直率,更偏爱同样直接的长子。 “此行路过澶州……听了些言论。” 霍睿言将澶州见闻,及茶肆上民众言语简略道出。 霍浩倡不明其意:“你的意思是……谢家人自恃为今上和太后的族亲,倨傲不逊?” 霍睿言沉吟道:“非也,谢国公倒不像是那样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孩儿担心咱们与谢家相类,势头若太劲,易遭朝臣嫉妒。圣上对自己的外公和表姨夫,固然无猜忌之心,就怕来日战乱,持重兵者易被套上‘功高盖主’的罪名。” “依你所见,谢霍两家该如何自处?” “谨言慎行,有时候……不妨犯点无关痛痒的糊涂。”霍睿言笑得无奈。 “长大了。” 霍浩倡挽袖倒了半碗酒,推至他面前:“我已戒酒,你自个儿喝。回程路上,顺道拜访一下谢国公,跟这位长辈也聊上几句。” “是,孩儿遵命。” 窗外弯月如弓,清辉碎碎,光芒虽细弱,却为无垠黑夜高悬一番希冀。 ………… 回京路上,霍睿言只带了四名随从,轻装简行。 六月中进入桓城时,正值黄昏,斜阳光洋洋洒洒,将这人潮如织的大城裹得如镀金粉。 熙来攘往的客商甚多,旅人、游子混迹其间,衣着简朴的霍睿言没引起太多注意。 他转了一圈,先找了家客栈,并不急于前往谢国公府。 谢国公年近古稀,太后谢氏乃幺女,当年入宫时,与赵太妃皆为妃,后因谢氏怀了皇长子,先帝册封她为皇后,从此稳居六宫之首。 而赵太妃,是在诞下定王宋显扬后,才渐得恩宠,因而备受瞩目。 谢国公早年战功累累,可惜膝下儿子未出仕,恐怕他百年之后,这爵位便保不住了。 霍睿言照例到大小茶坊听人闲言,并打听天气、农收、水利、民意等。 翌日,他穿戴整齐,领两名近侍,敲开谢国公府的大门,请人递上拜帖。 不多时,一群男女仆侍簇拥着一位须眉俱白的玄袍长者相迎。 老者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天生豪气,不是谢国公又是谁? 霍睿言大惊,连忙行礼,“睿言见过表舅公。” 他不过是小辈,又无官职,凭何让德高望重的谢国公亲迎? “小阿言啊!”谢国公呵呵大笑,“上次见你时,还是十岁孩童,现一下子长那么大了!来来来!到里头坐!” “表舅公老当益壮,睿言心下甚喜。” “听闻你在蓟城帮你爹的忙,立下不少功劳!今日竟得空,跑来桓城,瞧我这把老骨头?若不急着赶路,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如何?”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