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腰一折,一张粉脸倏地凑到席泠眼皮底下,“你还会吹笛呢?” 那两帘睫毛忽闪忽闪轻扇,席泠便想起她方才的唱词:妆台宜笑,微酒晕红潮。这一细瞧,他便添了两分醉心,歪着眼笑她,“许你多才多艺,就不许我会吹个笛?” “你会不会好好讲话!”箫娘剜他一眼,屁股落回座,“问你哪样就答哪样嘛,非要刺拉拉的才肯罢。” 何盏正与绿蟾对了目,绿蟾赧容羞垂了,他有些尴尬,就借故打趣,“伯娘倒似碎云的亲娘一般,我们这些朋友,可不敢与他这样讲话。” 箫娘有些憨醉,抱着一把瘦壶问:“他是不是很凶?你们那些个同窗都怕他?” “倒不是凶,只是凭你说什么,他一双眼射来,好似冰冻三尺,都没了趣,谁还敢与他玩笑?” 箫娘连番点头,趁着酒性,像抚小狗似的把手搁在席泠头上乱抚,“是是是!我儿像是打冰窟窿里捞上来的,五脏六腑都冷!” 抚毛了席泠的髻发,他起身往屋里去整装。箫娘与何盏绿蟾在外嬉笑,偏何盏又与绿蟾联起句来,箫娘干坐着,对自己胸无点墨很是愤郁,接连吃了几盅酒,麻雀一样跳着脚往屋里寻席泠。 人未到声已入,“我儿、我儿!你怎的比个姑娘还要事多,出去嚜,他们作诗,我听不懂!” 席泠刚拂完髻发,理着衣襟回首,见她已歪着身子落在榻上,阖着眼枕在炕桌。席泠不大能吃酒,没吃几杯,倒还清醒,走到跟前睥睨她,“你吃醉了?” 箫娘的脑袋在胳膊上摇一摇,仍旧闭着眼,腮上红云浮动,“我儿,娘要发财了,好大个金元宝……” 说话间,想伸手去够,那条胳膊却混软无力,抬不起来。席泠晓得她吃醉了,暗笑一下,扭头倒了盅茶搁在炕桌。 原是要摇醒她,可鬼使神差的,伸出的手又蜷回袖中,盯着她的脸看半晌,然后俯下腰,往她脸上亲了下。他不知道她会不会醒,但他的心跳已惊得星密月明,风细柳斜斜。 他的吻轻如梦蝶,她的腮软如梦田。 双影映在窗,一个弯腰一个伏倒,何盏正巧背对,绿蟾却将那匆匆一汇的影瞧得一清二楚。一颗心蓦地一抖,抖落了何盏递来的酒盅,撒了他满袖葡萄酒,慌得她忙握着帕子替他搽,“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失了手。” 何盏也忙笑,“不妨事不妨事,小姐别惊慌……” 四目稍拢,一个别眼一个垂首,该夜,便是四副心肠,各有思量。 中秋之后,丽日在天,西风渐紧,吹落惨绿愁红,河岸却仍繁花似锦,自有莺声到碧霄。 温暾弄晴时候,纱窗有倩影。因绿蟾生辰,箫娘换得好衣裳,穿一件湘色细绢对襟衫,扎妃色百迭裙,将做好的绣鞋、一并几条花鸟汗巾子拿布包了,预备一道送去。 临出门,又走回裂了痕的妆奁前,把左边腮蹭了蹭。怪了,那片腮,像是昨夜栖息过一只蝴蝶,留下了什么痕迹,叫她似梦非梦,似醒未醒。 她实在记不起醉酒后的梦,无所谓地笑笑,正出西厢,迎面见何盏进院,还戴着忠靖冠,端端正正,大约刚由衙门归家。 箫娘把眼轻吊,笑瞧他,“不巧,泠哥儿还没回来呢,小官人若寻他,请晚些再来。” 谁知何盏背后伸出手来,握着个长匣拱手,“小侄不是来寻碎云兄,是特来寻伯娘。” “哎唷,怪了,你找我有哪样事情?” 素日往来,何盏也知箫娘脾性,是个掉钱眼里的,左右邻舍皆知她与席慕白并未礼成,席慕白死后,她无处可投身,在此不明不白地混着,众人虽背后有议论,到底也是席慕白的女人,不好多讲。 倒幸得她在,照料着席泠饮食起居,何盏便也待她尊重有礼,仍然尊称她“伯娘”。 这厢将个匣子托给她,“我瞧伯娘举止大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