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浮着香馥馥的一层油脂,箫娘忙不迭吃了,绿蟾见她爱吃,便把自己那一碗一并让她吃,“中秋过后,便是我的生辰,你若得空,也过来坐坐,大家说说话。” 箫娘连声应答,得了两匹料子、两坛子葡萄酒、并二两银子,高高兴兴回家。 这里把给绿蟾做的鞋收了针线,拿一两银子,走到正屋里卧房里招呼席泠,“我儿,你往街上买些肉蔬,买条鱼、买鹌鹑、再买只肥鹅,夜里筛了酒你吃。” 往前十几年,节下席慕白不是在窑子里,就是在赌桌上,席泠则独坐书房,像此刻一样,游笔写文章,不甚在意,“你我二人,何必麻烦?” “大节下不麻烦,还哪个日子去麻烦呢?别犯懒,我在家做个鹅油烫面蒸饼你吃。” 席泠悬着笔看她,倏地笑了,“你一向这样?” “哪样?” “分明孤苦无依,还非得装得有个家样子?” 箫娘撅得嘴高高的,“什么孤苦无依?咱们俩不是相依为命?大节下,未必我做了你老娘,只晓得叫你领了薪俸交到我手上,却连口好饭也不舍得给你吃?说得我也太心黑了些。” 悬着的笔尖坠下来一滴墨,席泠的心仿佛干燥的白纸,有点滴洇润。他收罢纸墨,接了银子,刚转过背,蓦地又被箫娘喊住。 她掣着他背上一块衣料给他瞧,“哪里磨来?破了个洞你还不晓得,就穿在儒学里那班秀才眼前晃来着?脸面也丢尽了,换下来,我往上头绣个花样补好,保管瞧不出。” 她碎碎叨叨,没完没了,席泠觉得耳根子聒噪得很,像将将溜去的夏天,吟蛩喧嚣,太阳照得人心里也跟着有些发烫。 ———————— 1一条鞭法:由明代万历时期张居正推行的赋税徭役制度,该法规定:将各州县的田赋徭役及其他杂征税务合为一条,征收银两(从前征收以粮为主),案亩折算缴纳。(本文架空引用,请勿细考。) 第22章 吹愁去 (二) 入夜,月满中天,蛙涌潺潺。门前的溪淅淅沥沥,流来了绿蟾,带着两个丫头与晴芳,提着个三层髤红鸟笼式食盒、装了一瓯糟鹅、一瓯熏肉、一瓯山药鸡肉元子,一并与箫娘烧得六样菜摆在石桌上。 这厢与席泠福身见礼,挨着箫娘落座,悄悄告诉,“家中许多亲戚,吵吵闹闹的没意思。我请示了父亲,过来你家坐一坐,父亲应允了。” 原来绿蟾信步园中,见满月皎皎照花影,银河清浅映窗栊,诗情大发,无奈家中无人联句,思及席泠,便特意请示她父亲往这里来。陶知行料想此节,席泠少不得外出应酬,家中大约只剩女眷,便许她过来。 不想料得错了,不单席泠在家,连那何盏也点着个灯笼前来,人未进院,声先嚷开,“碎云,家中实在无趣,尽是些赶着来拍马奉承的门客,我躲到你这里,咱们吃酒联句如何?” 旋即提灯进门,见院中灯烛交辉,除了席泠箫娘二人,案上还坐着隔壁绿蟾,三位仆婢在后站着,提着小灯,把她面目照得恍如姮娥。 何盏一时进不是,退不得,尴尴尬尬立在门前。箫娘将绿蟾暗窥,见她赧容羞红,眼波低转,便走去拉何盏,“小官人来了,愈发热闹,怕什么呢?这里又没人吃你,只管坐着,我去添碗加盅来。” 未几添了碗筷,四人对坐,箫娘筛了酒,听他三人联句飞花。她听不懂,便在席上嘟囔,“你们说的什么?字字我都听得晓得,连成一句,我就听不懂了,我臊也要臊死在这里了。” 席泠未开的唇含着一缕笑,没出声。倒是绿蟾羞答答窥一眼何盏,轻掣她的袖安慰,“不要紧,我们飞花,你唱一段,也不至于干坐着。” 箫娘胜在参与,乐滋滋瞧着绿蟾,把她的手握一握,要唱段《紫钗记》助兴,席泠取来短笛,为其伴乐。 唱罢,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