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用过膳,照旧是李意之送计芙回去。 李意之素日里滴酒不沾,只有陪两家长辈用饭才会少饮些许,故此,他的酒量并不好,今日夜里喝了两小杯,潮红色迅速浮在他的面颊上。 马车里,他的目色仍然清明,但先前他支着下颌闭目,险些睡着,计芙叫醒了他,他才勉强回神。 计芙见过旁人醉酒,有人喝得昏头,便要大吵大闹,作风极差。而李意之喝多了也不过是话更少,他怕出错,计芙跟他说话,他只醉眼望她,与平时寡默端庄的模样比起来,平添几分风情。 她偏要跟他开口:“意之哥哥,琴怎么样了?” 李意之静坐于侧,在心中斟酌了许久:“我让人去亳州寻琴师来挑弦,过段时日才到。” 听他语态如常,计芙内心失望,灰心之余,又恼他,不由道:“回回问你都是这样说,可见意之哥哥并没有把我放心上。” 李意之喝了酒,头晕发疼,仍旧耐着性子哄她:“芙芙如此娇气,我自然要把世上最好的送给你,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你把我说得这么好。” “不是我将你说得好,”借着酒意,他的嗓音更轻和,说的话也多了些不加掩饰的情意,“芙芙本来就好。” 计芙抱着膝盖,一时无言。 借月看他,李意之白润的皮相上好像披了一层雾,天色朦朦,可他那漂亮的眼中,诚恳是骗不了人的。他的头发散开,落在肩头,马车里光线幽暗,计芙坐到他旁边,闻到厚重的檀香味,她叹气后朝他笑了笑。 李意之太好了,抛开家世容貌,他的性情也教人挑不出错,还把她也当作观音供奉。 可计芙是世俗人,哪有菩萨的善心。 她挑起他的一缕发,问他:“既然我好,你怎么没有事事听我的?” 李意之不解其意,作出询问之色。 “我让你陪我用些椒麻油鸡,你都心不甘情不愿。” 听到计芙这句话,李意之霎时移开眼,缄默良久。 她在心里觉得好玩儿。 坊间常言人轻口重,计芙打心底瞧不上这句话,吃个东西,还分人的轻贱?她在吃食上并不讲究油盐多少,凡是好吃,她都能下肚。李意之不一样,他家中虽不至不沾荤腥的地步,但吃得很清淡,计芙若不去,他桌上摆的定然是白水灼虾、白水菜心。 椒麻油鸡这四个字,他恐怕就与最后一个沾边,计芙是见过的,李意之在家中喝鸡丝粥,整鸡去腥,白水下锅,至多加些红枣,煮熟后去皮撕肉,添到白粥里,盛到碗里都找不出什么油水,她尝过一回,半分味道都没有。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