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一个出生政治世家的年轻男人,要如何妄想逃脱体制的凝视呢?”萧徇铎神情暗淡,很不情愿地吐露,“无论我志在何方,身后都牵着根风筝线。” “风筝线?” 他举起右手,三指捏拢,在唇边吹了口气,做了个放飞的手势:“风筝线松一松,我就能躲在这象牙塔里,偷得几分自在。等我脱了这层学生皮,准备好迎接社会的洗礼,风筝线就该紧了。” 池珏还是不太明白,懵懂地瞧着忽然之间形容落拓的男人。 萧徇铎无奈又欣慰地笑了一声,俯身替池珏把外套拢好,星目映着雪光:“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清澈、狡黠、勇敢、稚嫩,像是刚从鸟巢里探出头来,羽翼渐丰得不早不晚?。我那时想,如果我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到18岁,会不会也如你似得玲珑剔透。” 他直起身,口里呼出的白气氤氲在池珏头顶,接着说:“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在遇见我母亲之前,父亲本决定此生不要孩子,奈何他的爱人太想成为一个母亲了…”他轻晒,“从小,他们在杀我也在救我,杀的是我纯真无邪的童年,救的是,若将来某一天我必须面对宦海沉浮,我的交际能力和血液里的圆滑,能帮我活下去。” “……所以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池珏沉默了片刻。 “从来没有。”萧徇铎的嗓音变得干巴巴,“我的路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写好了,不论途中出什么幺蛾子,终将归束于一点。” “为什么非得是你呢?那些出身不相关的人,也可以做同样的事情呀。” 萧徇铎歪着头看她,坦白道:“世家子弟利益相关并且容易控制。毕竟祖祖辈辈的人脉、基业都埋在那个圈子里。说白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人总要为自己享受的特权付出代价。” “可是你不愿意回去从政。”池珏皱起了眉。 “要是我愿意的话,”萧徇铎举起那双做最精密的实验都不曾出错的手,此时竟微微颤抖,“我学医做什么?” 池珏眼眶一热,她抬手去握那双颤抖的大手,企图用自己并不温暖的小手去温暖它们。 萧徇铎捏着光滑柔嫩的小手,喃喃道:“我是最清楚未来的人,也是对未来最迷茫的人…” “你放心,萧学长。无论你未来选择在哪里,做什么。我都愿意陪伴在你身边。” 池珏看着面前失意的男人,一时情动,竟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 “呵,我记住了。”失意的男人低头吻了吻掌心的手背,自觉双目湿润,他扯出一丝笑容,说:“无论这句话是否出自真心,都是我余生用来治愈自己的良药。” 风卷起地上的雪碎,轻轻地拍打上池珏裸露的小腿。她跺跺脚,把雪抖落下来,边娇嗔道:“真心到如假包换好么。快回去啦,太冷了。” “嗯。”萧徇铎裹好她的手,侧过宽厚的身体挡住风,两人相互搀扶在雪地慢行。 旋转跳跃的六棱雪花不知不觉中变成片状,茸茸雪片被卷进北风中,铺天盖地地降下来。雪下大了许多,冰壶秋月缓缓西行,飞花顷刻间覆盖了所有车辙和脚印,整个世界又回归干净的银装素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