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达不甘心。 他原先都打算得好好的,老婆子走后,办妥了后事,他给她做头七,二七......五七,稳稳妥妥的送到下头,紧着后,他也过完剩下的日子,慢慢的就寻了过去。 哪里想到,他那么一跌,反倒把自己给摔死在了老婆子前头了! 他,他真是不甘心啊! …… 江香兰不语。 烛光昏黄,此时烛芯过长,烛火“哔啵”了一声,烛光微微跳了跳,顾昭就着烛光,又看了一眼江香兰,这一看,却越看心里越是沉重。 无他,这周婶确实是如周伯说的那样,寿数不长了。 只见她两颧起乌云,山根低干枯,脸色的苍白更是像白骨一样的白,且有青气自发际延伸到印堂之间,微微笼成一团雾气盘横。 这是寿数将终,将死之相。 这样一来,顾昭再看旁边的周达,难免有些踌躇了。 ...... 顾昭往屋外走,周达跟着出去了。 沁凉的月色自半空倾泻而下,周达忍不住对着月亮微微张了张嘴。 一股月华被吸入,毛绒的围脖松了松,隐隐可见下头的尖牙愈发的尖利。 顾昭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月属阴,日属阳,像僵这类阴物最是趋阴避阳,尤其是月圆之夜,深山之中更是有僵尸拜月的场景。 随着月华的吸入,周达只感觉身体内外皆有一种喟叹之感,似乎还有布帛破裂的声音,他回过神,低头一看,愣神了。 只见地上有破碎的布帛,是他那一双绒皮的手套,就这么一会儿,他那指甲更加尖长了。 月夜下,这一双黑甲淡紫色尸斑的手,可怖又狰狞。 再抬头,那双灰白晶透的眼里好像也多了两分的凶意。 顾昭拿出一道拘灵符和一张剪纸,开口道。 “周伯,僵衔怨气,死气,晦气而生,一朝不甚,极为容易酿成人间大祸,眼下你还未吸食血气,尚有几分清明,只是这分清明还能保持到何时,你我皆不敢保证。” 周达没有说话。 顾昭继续,“像刚刚,周伯瞧到我的那一下,是不是就格外的想放纵自己?” 周达迟疑了下,老实点头。 顾昭叹了一声,神情慎重。 “一旦你吸食了血气,就难以走回头路了,僵不老不死,不灭不散,为天地人三界厌弃,置于六道之外,无处着落,颠沛流离......周伯,那时你可寻不到周婶了。” 周达悚然一惊。 顾昭沉吟,“一般来说,僵是魂魄离体,棺木葬于阴邪之地,尸身衔怨,这才化僵,您这样的情况不是太常见。” “您要是愿意,我帮您引魂而出,暂借你一纸身,等周婶百年,我送你们一道入鬼道,成吗?” 说到这,顾昭将目光看向屋子阖上的木门,周达也跟着看了过去。 顾昭声音低了几分,“实不相瞒,方才我瞧了周婶的面相,她,她身子骨不是太妥帖,约莫就是元宵节左右的事情了。” 周达心情黯淡了下,随即又振作起来。 罢罢,活得这般辛苦,也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周达的视线落在顾昭手中的六面绢丝灯中,还有上头坠着的一面铜锣,他突然问道。 “你是顾昭顾小郎吧。” 早就听闻知州大人寻了个厉害的道长巡夜,他发现自己不妥帖后,几乎都不出门了,也没有做出过出格的举动。 ……果真厉害,最终还是被寻来了。 周达的视线落在顾昭面上,喟叹。 想不到,居然真是这般年纪的少年郎。 顾昭点头,“是。” 周达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头的尸斑和黑甲是那么的刺眼。 他抬头看去,认真道。 “顾小郎,你比我懂,我听你的。” 顾昭宽慰,“您放心,没事的。” ...... 顾昭取出三根引魂香,掌心拂过,香头燃起三个猩红的火点,接着有缥缈的烟气慢慢腾空。 周达只觉得心头一松,从跌跤醒来那一日就不曾阖上的眼睛,它慢慢的阖上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