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见到钟老身穿囚衣的那一刻,就算是他早已在心中有了些准备,但还是难掩的震撼。 昔日里在天下文人心目中颇有地位的钟老,分明早已退隐的钟老,到头来如今却穿上了灰扑扑的囚衣。 严颢还记得那个墨衣人在带他来的时候,就同他简单提过。 钟老刚进来时,那都是被他们好吃好喝招待着的。但是那老翁脾气犟、口风紧,大家忍了他许久了、他还对陛下装疯卖傻。于是之后才削减了这老头子的吃穿用度。 原本都不给他穿囚衣的,如今让他穿上胸口一个大字的囚衣,让他好好认清一下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严颢不由自主地也望了自己的胸口一眼。 啊……他来日也绝对不会这般,他慌个什么劲。 这地可真凉啊。 牢笼里的老人睁开了苍老的眼睛,嘶哑着声音说道:“既然不是来救我的,那还来做什么?” 严颢终于听见钟老说话了!他有些激动、更带着好奇地问道:“钟老,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在了这里?” 老人浑浊的目光慢慢地挪移到牢笼外的人脸上,接着他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艰难地咳嗽了两声,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小严呀!”严颢摸不着头脑,“晚辈严颢,您先前还夸过我一二呢,钟老你怎么不记得了?” 钟老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如今的后生倒是机敏过人呐。” 此话虽像是在夸人。但严颢听出来钟老是在讽人。 虽他也不知钟老为何讽刺于他,但他也解释了起来:“钟老,晚辈不才,人生在世也不过是为了安身立命,我自认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父母……” “虚伪至极!”钟老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那日私宅你也在场,亲眼看见刺客被伏诛——你难道还想不到我会受牵连?眼下还问我如何进来的?!” 严颢一愣,无辜道:“可是……可是晚辈不就没被抓么……” 所以说陛下还是英明的,分得清他是个忠心之人。 钟老:“……” 老人苍老地目光再次打量到他的身上。 他不见日光许久的褶皱面皮上也没有多少的血色。 他自嘲地一笑,像是闲聊般地说道:“那就是老朽我冥顽不灵、不从明君了?” 严颢一听,就觉得今日自己的这趟事儿不见得好办。 他左顾右盼,在墙角找到了一张小矮凳,抱了过来之后,坐在了牢笼外。 他的脸紧贴着冰凉的玄铁面前,苦口婆心地对里头说道:“钟老……” 里头的钟老反倒是又要转过身去了。眼看着就是不欢迎他的态度。打算用后背对他。 严颢也只能先说了下去:“去岁宫变时,我还是个只知在家中起早贪黑的读书人,毕竟来年就要上考场了,我实在没有精力打听京中的大变样。许是这个缘故,我倒是没有太过于对去岁的往事犯怵。” 他说得苦口婆心了起来:“并不是因为陛下赏识于我,我才美言于陛下的。我也没正儿八经地上过朝,不知陛下在朝上是如何的脾性,但陛下在私下时……晚辈实话实说,我真不觉得陛下是你们众人口中所说的模样。” 钟老转了一半的身子一顿,气得又转回身来,带着怒意道:“是了!你最懂了!” 呃。严颢也不懂钟老为何突然怒了。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