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谈笑没等到Alex,却等来了他的葬礼。 葬礼在伦敦郊外举行。 这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天空湛蓝,古树苍翠,交相辉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同样青翠的草地上,所有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因为一个叫Alex?Hunter的人的死亡而伫立。 牧师低沉肃穆的声音传来,“Receive?the?Lord's?blessing.?The?Lord?bless?you?and?watch?over?you.?The?Lord?make?his?face?shine?upon?you,?and?be?gracious?to?you.?The?Lord?look?kindly?on?you?and?give?you?peace;?In?the?Name?of?the?Father,?and?of?the?Son?and?of?the?Holy?Spirit.?Amen.” 她面无表情地闭上眼,心里却在歇斯底里地冷笑。 Alex生前的亲友动情地回忆着他,毫不吝啬自己的泪水与溢美之词。 她只觉得心脏被一刀刀地剐着。 有一个词叫“吃相难看”,意思是活着的人为了争夺资源而丑态百出。可是如果你爱的人不是吃相难看,而是死相难看呢? 那样耀眼的一个人,如他的朋友在讣告中所说,他妙趣横生,才思敏捷,他还很勇敢。挥刀挥枪的歹徒在他眼里不过是群胆小鬼。而且他才22岁。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在很多人眼里,身为一个发达国家的白人男子就是中了头彩,仿佛这一生可以无知无畏,随心所欲,猎艳买醉,轻松到老。可Alex从不曾得过且过,不曾因为任何人的出身而对他们区别对待,更不曾用自己的特权做过坏事。正好相反,他勤奋上进,善良赤诚,却屡屡遇到危难。逃过了恐怖袭击,躲过了岛屿上的杀人犯,从歹徒的枪口下幸存,却终究避不过最后一劫。 还记得几个月前他早早入睡的那一晚,她欣慰地祈祷上帝保佑。可是上帝却令他早早离开,还是以一种体面尽失的方式。 止痛药导致的阿片依赖。停止给药导致的自我寻药,像实验室里吸毒上瘾的小鼠疯狂地按给药按钮一样。从drug?dealer手里买到的不是oxycontin,不是heroin,而是致命的fentanyl。3毫克足以使人停止呼吸。 Jackie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语言,只告诉她原因,但这不妨碍傅谈笑推导出Alex死时的情状。他蜷缩在卫生间的马桶边上,呼吸骤停,双眼紧闭,面色一片乌青,嘴唇无助地张开,手臂的血管里还插着针头。手边是下针时滴下的血,灼烧药物的金属勺和撕开的塑料包装,里面还残留着可疑的粉末。一地狼藉。被同事发现时已断气多时,回天乏术。 如果你爱的人是这样死的呢? 最近一两个月Alex种种奇怪的表现终于得到解释。那些错过的视频电话和肉眼可见的形容消瘦,迟迟没等到的签证和破绽百出的借口。她竟然会愚蠢到以为他是工作太辛苦。 她胸腔里涌起一阵阵苦涩,令她即使咬紧牙关也遏制不住地颤抖。她努力抑制着哭出声的冲动,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残暴虚伪的上帝面前流露自己的脆弱。 葬礼结束后,她过去拥抱了Alex的父母,Jackie和Aaron。 他们默默地相拥,试图汲取些力量,却深知此中的徒劳。 她嘴唇颤了颤,又不知所措地合上。她伶牙俐齿一世,此刻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Jackie邀请她去参加晚上的“the?wake”,她找个借口推辞了。 傅谈笑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只白色的猫从树丛里钻出来,在她腿边蹭了蹭,尾巴高高地竖起。 她蹲下来抚摸它的脸颊和下巴,猫咪钻到她大腿和地面形成的临时避风港,舒服得仰起脸,闭上眼,喉咙里响起呼噜呼噜的声音。 良久,猫咪睁开蓝色的眼睛,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粗粝的舌面刮在她手上,感觉有些奇异。 随后它略微坐起,两只前爪撑地,低下头把胸脯上的毛舔了一遍。 它伸了个懒腰,然后走远了些,回过头看她。 它看起来灵动而修长,浅蓝色的眼眸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