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祐仰望着那落着大雨的灰暗天空,又叹了口气,难掩惋惜地又道:“哎,父皇他终究是没熬过皇姑母。” “也就只差了一年而已。” 仰首时,他下颌的线条愈发清晰,几丝湿哒哒的头发零乱地散在面颊上,使他整个人透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他最后这句话李云嫆听懂了,李云嫆眸光闪了闪,忍不住想道:若是凤阳先于先帝薨了,现在的朝堂也许会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没了凤阳,先帝想要废太子就少了一层阻碍,说不准有七八成把握可以废了今上这个皇太子。 哎,这终究也只是一种假设。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李云嫆定了定神,心疼地看着身侧的楚祐,正想宽慰他几句,就见他停下了脚步,突然唤了一声:“彭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调中却透着一股铿锵之意,似乎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跟在两人身后约莫两丈远的内侍彭直快步走了上来,垂首听命,“王爷。” 楚祐当着李云嫆的面就直接吩咐道:“你去跟百里胤的那个亲随柏行说,让他去……” 他的声音更轻,而雨声则更大了,砸得上方的油纸伞上噼啪作响,仿佛无数冰棱落在了伞面上。 楚祐那双被雨水洗过的眼眸格外的冰冷,眸底闪过一抹决绝。 他已经下了决定。 先帝花费足足二十年为他布置下了一切,凤阳、世家、封地……还有如今这绝无仅有的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像先帝说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再动摇! 他不能辜负了先帝的一片爱子之心! 吩咐完后,楚祐牵着李云嫆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彭直留在原地,对着楚祐的背影恭敬地作了个揖,接着就转身而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集的雨帘之中。 楚祐与李云嫆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内院的正院,正院服侍的丫鬟、宫女们立即迎了上来,有人接过了楚祐手里的那把油纸伞,有人禀说热水和浴桶已经备好了,有人奉上几方干净的白巾。 李云嫆用一方白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赶紧吩咐道:“夏莲,让人去库房挑些上好的补品,尽快送去凤阳大长公主府。” 楚祐一挑剑眉,默契地与李云嫆对视了一眼,明白她的意思,便补了一句:“听王妃的。” 有了楚祐的这句补充,夏莲心里也有底气了:王爷既然这么吩咐,那她自然是有多好的补品就送多好的,不必心疼。 李云嫆连忙拉着楚祐的手往内室方向走去,“王爷,快去沐浴吧。” 夫妻俩挑帘进屋,而夏莲则撑着油纸伞又冲入了雨帘中, “哗啦啦……” 这一天,春雨哗哗不止,偶有几声春雷炸响,直到了下午雨也没有停的迹象。 当天下午康王府就送了满满一车的补品去凤阳大长公主府,全都是各种珍贵的补品,比如人参、眼窝、阿胶、鹿茸等等。 康王今早在早朝上代王妃献方的事早就传遍了大半个京城,此刻康王府的一举一动都在各府的关注中,立刻就有聪明人去打听凤阳出了什么事,他们只稍一打探,就得知了凤阳在宫中重病的事。 不少人都互相打探起消息来,更有人去太医院套话,得知太医令和几个太医都被十万火急地宣进了宫,就知道此事十有八九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连续几日,一些勋贵官员也跟着康王府往公主府送礼送药,一时间,公主府的门槛差点没被人给踏平了。 但凤阳自那日患病就一直住在了宫里,再也没有回公主府,公主府的门房不敢擅作主张,除了一些宗室王亲的礼,其它的重礼一概退了。 这几日,京中那么双眼睛都盯着皇宫和公主府的动静,难免心生揣测。 时人大多寿数不长,六十八岁的凤阳可谓年事已高,已经比当世的很多人长寿了,而且,凤阳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