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软弱的人才会上当。 他的车一直跟着我,我感觉到他在看着我,哪怕我根本不会多分给他一个眼神,当他意识到我宁可强撑着也不会认输的时候,终于命令司机驶离了我。 当他的车走远后,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真的好疼。 回到家,老怀特斯正端着今天的报纸——两名德国军官被爱国青年打死,为此德国人处死反抗军的俘虏九十九人 今天马尔科·罗伊斯迟到了。 “也许他是那两人中的一个。”我满怀恶意地说,紧接着他推开了门,我不小心被针尖戳了一下手指。 绝不是我在为背地里诅咒人而心虚。 这次他没有向往常一样对我们打招呼,而是径直上了楼。 难道他听到了我的话? 还是因为上午我拒绝了他的车? 几分钟后,他换了一身常服走下了楼,如往常一样的打招呼开始,“晚上好…请原谅我,我的房间非常冷,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过来烤烤火,暖和一下。” 他走到壁炉边,把手指靠近柴火,指尖因为寒冷而泛起淡青,“很暖和,像在我家里一样,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很怕冷。” 他如往常一样谈了几句他的生活,比如家乡多特蒙德的冬天有多寒冷,他少年时代和其他孩子一起踢过的足球,他喜欢的音乐,诸如此类的琐事,他总是一个人在说,因为无人回应,“…有些人参军是完全自愿的,也有一些人是因为家族传统…我们没有选择。”他致意道,“祝你们晚安。” 周末的上午,皮埃尔的痛呼声吸引了我,我从窗外望去,男孩“哎呦哎呦”地叫,被高大的军官抱在怀里,送到他母亲的身边。 我关上了窗。 “你上次摔倒的时候,那位德国先生和你说了什么?”玛丽太太喜欢让我带着皮埃尔,所以我和这孩子时常在一处。 “他说没事的。” “没别的了?”德国人会这么好心? “他说他小时候也像我一样喜欢踢足球,经常摔倒…他说他叫马尔科。” “马尔科。”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十点半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时候不早了。”老怀特斯打算回卧室了。 “这么早,你…你不想听钢琴吗?”我不想太早回到卧室,也许是少了德国人的一句晚上好,让我觉得…不太习惯。 “晚上好。”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但他还是回来了,伸出手在壁炉边烤火,“今晚的风非常大,海浪也非常大,这里很美,能住在海边真是运气。” 我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不去听他说话,不去在乎他。 “我之所以喜欢大海,是因为它的宁静,我说的不是海浪,而是别的东西,神秘的东西,是隐藏在深处,明亮的大海,海是沉默的,要学会倾听。” 倾听什么? 海? 还是… 无法沉默的心。 他站起身,仿佛已经习惯了我们的沉默以对。 “我很高兴,见到了一位有尊严的老先生,和一位默默无语的小姐。” “祝你们晚安。” (四) 我在理发店为圣诞节烫了一个新发型,配上改动过的裙子,看起来好极了。 “晚上好,我回来换件衣服还得赶回指挥部,今晚有盛大的晚会。” 盛大的晚会。 我懒得去想一群德国人聚在一起能做什么。 “你确定不去弥撒了吗?” “我不去。”弥撒有什么用,上帝救不了法兰西,“去吧,叔叔,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凯莉。”老怀特斯吻了吻我的额头,“真的不去吗?” “真的。”收拾过餐具,我在壁炉前,学着罗伊斯的样子烤火,他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直到我的身后。 我没有回头。 “多么美好的夜晚,我已经来了一个月,我来的那天,你演奏的是巴赫的曲子,最动听的那首,也是我最爱的一首。” 他按下琴键,乐声流泻而出,细听来并不输给我。 他在我的背后,我听见他的呼吸声,不知道他能否听到我的心跳,再近一些,也许就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如果没有战争,也许我会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或者作曲家,总是不会是现在这样…我不必像现在这样面对你们。” 我懂得,但我怎应和? 我没有回头。 “祝你圣诞快乐。”他说。 他离开了。 我没有回头,而是跑上了楼,打开他的房间——那曾是属于我父母的房间,闻着属于他的围巾,坐在他的床边,我看到他拆封的信件,上面写着‘给马尔科·罗伊斯’,魔鬼驱使我读了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