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桓躺在病床上,做了个梦。 很长的一个梦。 他于襁褓中苏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置身于金字塔顶端。他们称他为天之骄子,掬之如星辰,残忍而傲慢地寄予他过分的厚望。 他的金钥匙含在嘴里,磨得他舌齿溃烂发痛,而他只能茫然而惶恐地吞咽他们给他灌输的一切。 他们只看见他完好的外表,便给他装上发条推他入腥风血雨的世俗,要他运作如精密的机器,却从来不知道他躯壳内是与生俱来的畸形的灵魂。 他们给他起的名字叫做聂桓。 他早慧又蒙昧地长大,他永远被光环笼罩、保护,直到他发现那照耀他的一直以来都在掐着他的脖子奴役他。 而他却没有勇气和能力与之抗衡。他顺服,他听从,他从自己身上找不到骨气。 他的天性中的一部分开始萌动,却悲哀地发现他是如此懦弱和空洞,那抹恶的本色失意地隐于黑暗,也夺去了他生长利爪和獠牙的可能。 他变得优秀,出类拔萃,却同时也平庸,而痛苦,麻痹。 其实他清醒地知道他只是做的一般,可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觉得缺了什么,他不完整。他们都安慰说他拥有一切,同时他们称赞他的贪婪,赞许他的野心。他们甚至不清楚他真正渴求的是什么,他也是。 他发现他没有愿望,他知道自己内心藏着某种朦胧的力量,但他被他们绑着四肢,无法探寻那股力量。 缺少一个条件。 没有那个条件,他就不能使用那股力量。他不明不白,困惑地继续活着。 聂桓照他们的指示和一个女人结婚成家,他的妻子端庄得体,温婉贤淑,很快他们孕育了下一代,她给他生了一个继承者。 他的儿子却和他降生时的迷茫混沌不同,孩子如此的纯真与阳光,高高兴兴地接受着大家的宠爱,聂桓眼睁睁地见证他长成了一个正常人。 他的儿子和他不一样,年少有为,会叛逆会反抗,哪怕迫不得已妥协时眼里依旧带着凶狠的不甘。 仿佛只有他是异类。 他感受不到家庭的爱,他只是扮演着一个丈夫和父亲,他按照规矩将那些责任和束缚向他的下位者传递,他的妻儿总是抱怨他如此冰冷。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做不出像样的决策了,他开始被残酷的竞争玩弄和淘汰,因为他不果敢也没有魄力。就这样他的光环渐渐褪色,风华不再的他陷入无尽的孤独,长久以来和迷惘为伴,他越来越疲惫。 而当他十分确认自己患上抑郁症后却悲惨地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怕死,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自杀。 他对此恼羞成怒,将这股怒气转而发泄在与自己貌合神离的妻子,他家暴她,将她打得体无完肤,又拙劣地去掩盖真相,变成了一个可笑的低等的人渣。 他动不动就发火,摆起了长者的姿态,为了再给自己一点活下去的借口,他诚惶诚恐地加入了曾经奴役他的那些人的行列,变得更加虚伪和空洞。 在他死去那天,他读到一个连环杀人犯被发现自杀在家中的新闻。 随着她自杀,她房内许多证据被找到。 那是一个女人,处心积虑多年亲手杀死了当年所有伤害她母亲的人。手段之狠毒和残酷令人发指,而她却又极为聪明,有着高学历和各种出众的能力,申请了许多专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智商罪犯。 她在遗书上说自杀是因为她已经做完了所有想做的事,并不是悔过,她告诉世人她非常开心她杀掉了那些人,使用多种语言极力地煽动大家有仇的都去复仇。 多么潇洒的一个人。 聂桓只是知道她姓迟,她生前照片被打上马赛克,不过他感到她一定是很美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