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朱老爷瘦得像一具干尸,灰青的脸上只挂了一层皮,眼眶深深凹陷进去,眼珠子又异常地突起,显得即狰狞又恐怖。 嘴巴僵硬地半张着,胸口一起一伏的同时,喉咙里发出“嚯嚯嚯”的怪声。 整整三个月,老丈人隔三差五就是这么一副要活不活,要死不死的样子。 眼看着就要咽气,偏偏撑上一夜,这口气又回来了。 太医都说少见。 一夜又一夜,就这样反反复复的,一家人被折腾的够呛。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老丈人平日为人实在是好,待谁都是客客气气,儿女们就算被折腾成这样,也从不叫苦叫累。 只盼着老人家少受些罪,能痛痛快快咽下这口气。 谢而立看着床边发愣的毛氏,“母亲先去睡吧,这里有我们。” 毛氏点点头,刚要起身,忽然床上的男人剧烈的抖动起来。 毛氏头皮一麻,脸上却并不十分惊慌,“老大。” 朱老大冲到床边,两只手按住老爷子的两个肩膀,大声喊:“父亲,父亲,你醒醒,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朱老爷抖得更厉害了,床板也跟着剧烈的晃动起来,跟要散了架似的。 胆小的女眷们哪里还敢再看,纷纷缩着身子往后躲。 谢而立和朱家另外两个儿子见大哥一个人按得吃力,也上前帮忙。 四个大男人的力量,才将将把朱老爷按住。 人是安静了下来,但眼珠子却越来越往外突起,阴瘆瘆地看着吓人。 谢而立有些怔松,抬头看了眼朱老大,不想朱老大也正向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 烛火跳动; “都放手吧。”朱老大说。 四人同时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哪知刚松开,朱老爷突然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用“掐”这个词,并不合适。 准备的说,应该是有什么掐住了老人的脖子,老人呼吸不过来,用手拼命去抓自己的喉咙。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呼吸一窒,登时从头寒到脚底心。 “来人,快去请和尚道士。”毛氏当机立断。 哪有人是这样死法的,一定是有什么脏东西上了老爷的身。 管事撒腿就跑。 脚步声还没远去,男人的头颅缓缓转动,一对浑浊的眼珠子慢慢的,慢慢的扫过屋里每一个人。 没有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屏着一口气。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无声滑落下来,喉咙里的“嚯嚯”声戛然而止。 朱老大懵了好一会,才颤颤的伸出手,放到老父亲鼻下一探,然后迅速跪倒在地,哭喊道: “父亲,走了!” 屋里,贤子孝孙呼啦啦跪了一地,哭声震天。 哭声中,谢而立抬头看了眼床上的老丈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老丈人死后的面目,比死前还要狰狞许多。 …… 人死灯灭,身后事有条不紊地操办起来。 一切早就预备下的。 不管是操持白事的人,还是丧衣丧鞋,就是棺材都已经备了好几个月。 谢而立走到外间,叫来贴身小厮卫临,低声吩咐,“回府报个讯,让老爷、老三他们明儿一早来吊唁。” 卫临问:“爷,白事礼金随多少?” “问谢总管,按以往的规矩来,只多不少。” “是!” 卫临匆匆离去。 谢而立刚要进屋,忽然鼻头砸中一滴雨,还没反应过来,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怎么下这么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