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连忙夺门而出,恰见一废妃赤足披发冲入院中,扼着黑猫的后颈将它一把抓起。 那女子形容枯槁,两只手臂形同干柴,虚弱得似乎风一吹就能倒下。然癫狂之人心迷神散,不惧死生苦痛,下手时更是毫无顾忌,拼尽一身气力将那黑猫抡起来,高高地往天上举,嘴里直道:“贱人!畜生!都给我死!” 乌珀受惊,立时蹬头甩尾地挣扎起来,废妃不知闪躲,被抓得满脸血花犹自仰天痴笑,膀子时前时后地晃荡着,“我的儿,母妃马上让它去底下陪你!” 此言一出,容珩已然认出那个女人的身份,疾步上前道:“丽婕妤,住手!” 丽婕妤李湄白眼一翻,冲着他嗤笑两声,“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阻拦天子嫔妃,本宫要治你的罪!诛你九族!” 容珩蹙眉,却因着男女之防,不好上前拉扯。 正在此刻,院门处忽响起另一道温蔼嗓音:“妹妹,不可。” 一宫装妇人款款而来。 她约莫四旬上下,保养得眉目光润,气质高华,蚕尾眉下生着一双和蔼的细长眼眸,极肖大儒方德潜工笔画中慈眉善目的佛菩萨。 秋香色的宫缎之上映着松柏绿的山林青崖图,这等纹样与宫中各色俗艳绣案一比,高下立判,更衬得她整个人雅韵非凡。 这中年妇人先是侧头对着下手吩咐几句,立时便有两健壮仆妇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将丽婕妤钳住。那丽婕妤周身被制无法动弹,仆妇在她手臂麻筋处狠狠一戳,她便松了手,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猫儿嘶叫一声,踩着她的肚腹跳回地面,随即飞速旋身逃离。 丽婕妤呆呆地凝望着黑猫远去的身影,双眼无神,嘴唇无意识地张合着,面上神情似哭似笑,“我的儿,你怎么走了,丢下母妃一个人在这里?” 才说完,便顺势往旁一滚,整个身子伏在地上呜呜啜泣起来。 宫装女子轻叹着收回视线,转而面向容珩福身施礼:“我这妹妹……后宫妇人无知,且又不幸患了失心病,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容太傅见谅。” “琼太妃。”容珩拱手,即便剥去官职落入掖庭依旧礼数周全,“珩已非太傅,太妃无需多礼。” 琼太妃点了点头,视线在他周身一扫而过,眸中涌上感慨,“你未出生时,哀家还曾同你母亲笑言,这一胎腹尖而脉滑,寸脉搏动有力,好似行云流水,应是个男胎。将来成人了,不论像爹爹还是娘亲,都会是满腹经纶、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可如今,成璧待你……” “太妃慎言。” 容珩眸子低垂,面无表情,琼太妃亦自知失言,连忙噤了口,转而道:“陛下圣明。哀家如今虽迁居太庙为国祈福,却能常在宫室内廷走动散心,此诚仰赖陛下仁德。若太傅有暇,还请在面见皇帝时为哀家代述谢意。” 她说的一点不虚。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臣子到底还能从太子那头努努力。旧主垂垂老矣,难免昏聩迷糊,这时候去捧一捧幼龙的臭脚,待到改朝换代之时再摆出个喜迎王师的态度,岂不又能再续一代荣华富贵? 可妃嫔这头,却只剩下如实质的铁链一般捆着双脚的拘束。天子一旦到了寿限,不论是伴君数十年的年长妃子,还是刚选进来鲜气勃勃如豆蔻花儿似的美人贵人,都得弃了宫中的锦衣玉食,只带着贴身的包裹被赶去太庙修行祈福,为下一代帝王的后宫佳丽腾出地界。 可悲的美丽雀鸟。绝少有人主动地飞进这宫城,她们不过是被装在笼子里,由父兄提拎着交到君主的手中,或是赏玩羽色,或是一展歌喉。满以为这一生已高出同类许多,最起码有的是仆婢跪在一旁侍奉着打理羽毛,可谁又能看透金笼仍罩在头顶,命运便从未更改?待到前任主人去了,新主子自是不爱残羹冷炙的,故又换了双手将她们拎出去,远远地打发干净。 皇宫内院尚有广厦三千,即便太妃们个个身高丈二又膀大腰圆也能容下,怎么会窘迫到要把人往外哄撵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