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卫宅。 因重伤之人对许多灵力法阵皆有忌讳,当初叶渺遣人送回时便也只叮嘱护送,并未令其开阵来去,又为照顾重病之人而放慢了车马,不曾走水路,待到卫邯入京时已然二月中旬,休养了数十日方能下地,这日正在院中晨练,便听侍从报说首相大人到了。 卫邯与顾秀各自见礼,便往堂屋中坐下,令侍儿上茶,一面道,“承蒙首相大人挂念,连日卧床,还未曾向公主殿下请罪。” 顾秀道,“殿下挂心将军身体,故才令我前来关怀。将军为国征战多年,前次事出仓促,我等坐守京中鞭长莫及,心中亦实为感愧。此败非战之罪也,将军切勿过责自身。还宜宽心静养,也好早日痊愈。” 卫邯叹道,“殿下宽仁,若非先时得赐醴泉浣商箓,将老夫从鬼门关上救过来,只恐如今也不能和首相大人说话了。” 顾秀点头道,“便是如此,”她见卫邯神色精神,确已大好,便斟酌着问道,“我今日来此,却是来询问将军些许事情。” 卫邯道,“首相大人有命,自然知无不言。” 顾秀道,“将军昔时在西海时,可曾踏足过西海国土?” 卫邯摇头道,“不曾,西海国中最近的岛屿距离横云港也有数百里之遥,其间波涛险恶,礁石丛生,至远也不过追击到落斛暗礁一带。” 顾秀道,“那么将军可曾捕得西海俘虏?其中年纪最大的,可曾透露过六十年前西海发生过什么变故?” 卫邯闻言陷入沉思,半晌才缓缓道,“……首相大人是如何发觉这一点的?” 顾秀道,“我少时曾在藏书阁中读到过关于西海国的记载,知其造船技术高超,凭借商贸往来生活,故而其民只闻有家而不知有国,民风彪悍,也大多体现在不同船队之间的争斗上。这一点,与战报中所写似乎有所出入。且西海地物贫瘠,素来以城为邦,各自为政。但前次西海使团前来时,却又透露出其国中两党内斗之事,显然这个如今在西海主政的‘联盟’已经统一多年,连议会等制度都已经发展成熟,丝毫不逊帝国。六十年间,如何能有如此截然的变化?” 卫邯颔首道,“不错。我与西海主将伊里斯曾数次交手,其人用兵之道并不算十分出色,然则老练狠辣之处,恐明将军尚在军中时亦不能匹敌。其所派士兵质素之高,军纪之严,恕老夫多嘴,恐怕我帝国中便只有禁军能粗粗与之相较。我也曾俘虏过数名西海士兵,令手下刺探西海国中情况,可惜收获寥寥,唯一确定的,就是西海军中多设军校,几乎全民皆兵。我俘虏到的下层士兵年纪也十分诡异,老者可至六十五岁,少者至多四十余岁。然六十至四十岁之间者,却一个也没有。” 顾秀昔年有志从戎,自然熟习军史,而如此断裂的年龄分层意味着什么……顾秀缓缓道,“您是否和我一样在怀疑,西海在六十年前的瘴雾之后遭遇的并不是饥荒或其他天灾,而是一场人为的屠杀?” 巳时六刻,首相顾秀的马车自卫宅中辘辘驶离,顾秀靠在厢壁的羊皮软垫上,阖目回思起方才临行前卫邯将军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卫邯在她临走前提醒,要小心军中的其他人,西南军中那些各家派来的纨绔子弟并不仅仅是蠹居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