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使团归国后数月,果然不出顾秀所料,联盟声称协约签订有异,对其中的多项拒不执行。帝国这边虽也遣人从中传话,究竟不能谈妥,局势竟是这么僵持了下来。 是年除夕,京城中落了好大一场雪。叶渺自相府的天心阁中下来,见圃中红梅开得正盛,映在雪地中煞是好看,便唤了安雀来折取数枝,令其送到了溶月斋。顾秀正在窗前批阅年下送到内阁的文书,其中便有不少是上奏指斥西海背信违约,看得教人头痛。这厢远远地听见笑闹之声,又见小丫鬟抱着满怀的红梅进来,侧头瞟了一眼,问道,“哪里来的?香气这般沉。” 流云正在屏风后准备茶水,闻言忙出来,听那小丫鬟细声细气地道,“是叶帅身边的安雀姑娘送来的。” 这几个丫鬟都是顾秀自本家调过来的侍女,因相府事务繁多,单流云银浦两个未免忙不过来,苏恰自有护卫之职,卫仪又随她出入宫禁,整理文书。且辅国公之案如今业已昭雪,卫府如今尚有一个侯爵可袭,只是因姐弟二人都不足岁才都搁置着。其中薜荔辛夷两个就被分到流云手下,只是究竟时日尚浅,有时言行举止不免粗疏大意,却害得流云提心吊胆,远不及卫仪来时轻松惬意了。 便如这次,流云素知顾秀不喜梅花,才要出言提醒,幸而薜荔自己先说了是叶帅摘的,方才松了口气,因笑道,“家主要插瓶么?前日银浦收拾库房时还见了好几个极好的美人肩瓶,也有云白的,也有玉青秋香黄的,拿来插这个倒是正好。” 顾秀道,“插瓶的梅花也不能这么折,没得糟蹋了东西,你去拿几个花盆来。”正说着,叶渺从门外掀了帘子进来,嗅见满室冷香,雪光浮动,映破窗纸,先笑道,“好心给你折花,还说我糟蹋,罢了,我下回可不费这个功夫了。” 顾秀搁笔道,“说你自是有说你的道理,你怎么不把天心阁一园子给我搬来?”又吩咐流云收拾了案头,拿修花的尖头剪子并花器来,围着暖炉慢慢地折腾这少说也有二十余枝的红梅。叶渺解落身上披风,抖了抖残雪,过来与她并坐,见顾秀将梅花略作修饰,便安置在紫砂方盆中,下层填砂土,上层铺细石,颇得天然之态,如此做了两叁盆,令薜荔拿去花厅陈设了。那花篓中却还余下数枝,顾秀侧头笑道,“叶帅大才,可想得出这些梅花怎么处置么?” 叶渺亦知不妥,却也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只得闭口无言。顾秀一笑,吩咐道,“按你方才说的,拿来插了瓶送去蒋府罢,鸣玉今年恰在京中,她素爱梅花,倒也不辜负。” 这蒋鸣玉原名蒋音,鸣玉乃是表字,年初在满庭芳中与顾秀相识,两人音律相交,颇为投契。蒋家祖籍淮阳,如今却已在京城长居,蒋音是这一代的二女,那日与顾秀结识后不过短短数日,就往常州赴任去了,及年末方回京探亲,也与相府常有来往。叶渺念及旧事,心中稍宽,因笑道,“前次她说蒋宅年下要排戏,还要下了帖子请你,如今红梅送了,这人却是去也不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