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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奁琳琅 第42节


她不能乱来,她怕李判会讨厌她,讨厌她贪得无厌,也讨厌她定了亲,朝三暮四。所以她必须忍着,并且要好好粉饰,不让他看出来,于是又扮出一贯的开朗样子,连声音里都是笑意,轻快道:“哪能呢,我日日都盼着你来看我,可惜你太忙了,我也不好打扰你。”

    “是吗?”他凉声道,“先前在杨楼,你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肯说,那么着急就进了酒阁子,是怕我啰嗦吗?”

    明妆说不是,心下长叹,是害怕被芝圆窥出内情来。

    但这话能直白地告诉他吗?显然不能啊!她定了定神道:“今日我定亲嘛,阁子里全是宾客,我忙着招待她们,不能在外多作停留。”

    他的唇角泛起苦涩来,用力咽了下去,说也对,“有客在,不能失了礼数。”

    再往前,下了长廊就是月洞门,穿过门扉看见跨院杳杳的灯火,还好,没有人去楼空,并不显得荒芜。

    悄然叹口气,将胸中那团郁塞强压下去,他还有更要紧的话要嘱咐她,“与仪王定了亲,禁中应当会有召见,小娘子进宫时候要格外小心,一言一行不能有任何差错。圣人面前还尤可,若是官家来见……万万不能在官家面前提起大将军,更不要在这个时候为大将军鸣冤。官家身边伺候的人,就是当初的监军弥光,小娘子不管对他有多少恨,在根基未稳之前,千万不能显露出来,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明妆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事能够隐瞒他,其实他早就看透了。只是从来没有表露,也许是怕自己猜错了,反倒激起她报复的心吧。

    不过同样是叮嘱她入宫的禁忌,仪王在意的是让她讨得圣人和官家的欢心,以便谋个好前程,李判呢,首先要保的,是她的小命。两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明妆心下愈发难过了,这辈子怕是找不到第 二个,能像李判一样全心为她的人了。

    “好,我记住了。”她咬牙道,“你放心,孰轻孰重我知道。时机未成熟之前,我不会提起我爹爹,毕竟爹爹从来没有被定罪,我的冤也无从喊起。”

    他这才放心,顿了顿又道:“不论何时,若官家和圣人有传召,事先通知我。我那日留在东华门上戍守,你进出宫门都能看见我,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他说完,等着她应允,可是她却久久没有再说话。

    他心下一紧,忙回头看她,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思量什么。于是顿住了步子回身,又轻轻唤了声小娘子,“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明妆仓促抬头,讪笑道:“我先前也问过仪王殿下,能不能陪我入禁中,他没有答应。”

    他闻言,轻蹙了下眉,“想是事忙吧,抽不出空来。这两日又闹出高安郡王贪墨案,官家指派仪王侦办,办得好坏,直接关乎他的前程。”

    但过多关于仪王的话题,他已经不想再提了,往前一程进了跨院,正屋里还是之前的摆设,鲜亮的帐幔,鲜亮的被褥。因这阵子一直住在衙门的缘故,他只带走了一些随身的东西,之前还曾嫌弃这屋子打扮像闺房,现在再看,却又品出了另一种温情的味道,让人眷恋,让人不舍。

    环顾一圈,竟是找不出落下了什么,当即有些尴尬,忙扯开了话题:“我看中了一处宅邸,惠和坊有个沁园,是幽州巨贾陈明臣的别业。近来陈家因做赔了一笔买卖,正四处找买家,打算出手,我今日去看过了,宅院很不错,用不着修缮就能住,所以下半晌已经下了定,不日就能搬进去。”

    明妆很惊喜,“惠和坊?离这里只隔一条街,要是着急过去,连半炷香都用不上,太好了。”

    她笑得明媚,他望着她,心境也开阔起来,因为记得她曾要求过,希望他的宅子离她近一些。

    恰好就有这样的机会,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定了下来,也是图以后往来方便一些。自己日后还回不回陕州,目前不确定,毕竟邶国这个心腹大患已除,照官家的意思是另有安排。万一仍要远赴边关,过上三年五载也会回来,到时候即便她已经出阁了,老宅还在,每日经过,也是个念想。

    总是一切都向她看齐,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慢慢变成了这样。从最初大将军托孤时的满腔热血,变得越来越惶恐,越来越没有底气,自己比她年长好几岁,如何面对她时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卑微来……难道这就是深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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