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有心上人?” 万俟灿想起了十几年前就认识的那个人,彼时还是青衫磊落的少年郎,转瞬间成黄土白骨,真是世事无常。 时隔数月,每每想起悲伤总是难抑制,她轻叹:“有是有,可惜,死了。” 话音将落,门外传入什么磕碰的声响。 万俟灿脑子里绷的那根弦骤然惊响,忙奔出去,见鱼郦扶墙而立,衣衫松散,像是匆匆追过来,而她脚边有万俟灿遗落在汤池边的发簪。 偏偏今日合蕊没有跟来,当她从汤泉中出来,发现这发簪要亲自给万俟灿送来时,无人敢阻拦。 鱼郦捂住腹部,面上尽是痛苦之色:“蒙晔……死了?” “你别胡说!”万俟灿慌忙否认。 鱼郦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没有骗我?” 万俟灿稍有躲闪,立即被她捕捉到。 她嗫嚅:“蒙晔死了,蜀郡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究竟死了多少人……” 身边宫女们惊呼,有鲜血从鱼郦的身上滴落,落入花田,在枯叶上留下斑驳血影。 她们来不及回紫宸殿,万俟灿把鱼郦抱紧了章吉苑温泉旁的屋里。 赵璟中断朝会飞速赶来时,正见宫女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他脚步虚浮地迈进殿中,鱼郦躺在床上,整个人裹在单薄的亵衣里不住颤抖,手抓住床帏,死命地绞扭。 他上去试图握住鱼郦的手,却反被她甩开,她声音嘶哑,满含憎恨:“你混蛋 ?璍 !” 赵璟上前环住她,声音中隐有哽咽:“是,我混蛋,你就算想杀我解恨,你也得先咬住牙活下来。” 鱼郦的脸上满是冷汗珠,周遭一切皆朦胧,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她想她一定得活下来,蒙晔死了,玄翦卫都统死了,只剩下她这个昭鸾台尚宫,她要活着去蜀郡。 她紧掐着这缕念头陷入黑暗。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了许久,如她这些年在绝望困顿中挣扎,凭着一口气才没有被这幽兽一般的黑暗吞没。 她睁开眼,正是天色溟濛,寝殿里暗漆漆的,沐在死寂一般的沉静里。 只有赵璟在,他趴伏在自己的身边,鱼郦稍挪动了下身体,他立即抬头惊醒,带着浓重的鼻音道:“窈窈,你觉得哪里不适吗?” 鱼郦静静看他,他反倒不敢触碰她的视线,偏头避开,起身去给她倒了半瓯热水。 他用瓷勺一口一口喂她喝完,说:“窈窈,我会娶你。” “呵……”鱼郦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笑气息牵动了腹部,又传来一阵撕裂血肉的疼,她顷刻之间冷汗夹背。 她的声音轻飘如烟:“有思,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悲惨的事不是出生在萧家,不是被薛兆年逼婚,更不是后来经历的国破城倾,而是被你爱上。” 不知是不是夙夜未眠的缘故,赵璟脸色煞白,端瓯的手猛掂了掂,好像连那点重量都承受不住。 他多想抱抱她,可是触到她眼底刺目的嫌恶,终究难以伸出这手。 “你好好休息。”赵璟像是没听见她伤人的话,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为她把被衾盖严实。 万俟灿因为守了一夜而体力不支,暂且休息去了,待她醒来便立即来看鱼郦。 满殿宫人都安安静静,众人极少说话,更是绝口不再提那个短暂存在过的孩子。 乳母有时会将寻安抱来,鱼郦凝着他天真无邪的纯净面容,总是不由得自主地想:活着多难啊,你生在这宫闱里,有一对这样的父母,往后的人生该经历多少酸楚啊,不如早早了结…… 她残存一缕意识,回过神来,手里竟然拿起了绣篮里的剪子。 鱼郦悚然一惊,忙让乳母把寻安抱走。 自那日后,不管鱼郦有多挂念想念,她都不敢再见寻安。 她出人意料地平静,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