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太闷了。”鱼郦眺望远方山水,“我想去章吉苑泡温泉,我身上总是凉凉的,我想暖和一下。” 万俟灿看向嵇其羽,嵇其羽道:“官家刚来就被仲密缠住了,说是有些吏治上的事要商议,把我都请了出来,我不好再去,不如让中贵人进去问问。” “吏治?”鱼郦奇道:“你一个吏部尚书,商谈吏治的事为什么要把你请出来?” “大约是因为近来的文选勋封,还不知那个仲密要给我罗列什么罪名……”嵇其羽讥讽地轻笑了笑:“我若是哪日被谗毙,连个孩子都没有,倒省了祭祀繁礼了。” 鱼郦静静看了他一阵儿,忽得生起气来,不管不顾往偏殿闯,宫人们皆知她有孕在身体弱多病,不敢使劲碰触到她,竟被她冲破阻拦推开了殿门。 里头熏香袅袅,黄花黎长案后赵璟仰躺在圈椅上,仲密一边给他揉肩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鱼郦觉得这个场景简直令人作呕,因而当赵璟起身要来拉她的手时,她嫌弃地避开了。 赵璟扑了空,也没有生气,半拢着她坐到圈椅里。 仲密极伶俐地绕到长案前,跪地继续禀事。 赵璟瞧着他这副恭敬低微的模样,心中十分满意。 自当上皇帝后他才深切地感觉到何为高处不胜寒,他坐在崇政殿里的那张龙椅上,看着御阶前众臣三跪九叩,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这些人究竟是不是真心跪伏,他们打着什么算盘。 所以他成立了左班,藉以监视群臣,铲除祸患。 起初他只当左班是他手里的一把刀,恰如明德帝的玄翦卫,奉行君意,直入御庭。 渐渐的,他开始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感觉。 凡朝臣中有异动,左班必会迅速探知,诛之。 他登基两年,昔日做太子时的仇敌已诛杀殆尽,如今的朝野举目望去,再也没有乾佑朝时的影子了。 这一切除了赵璟自己的运筹帷幄,还得益于仲密的能干。 这是个宦官,不必担心他会有非分之想,而且每每他在外头咬完了人,回来像条狗似的跪在赵璟面前,赵璟都会觉得得意。 他看着仲密,就像看着多年来自己经营起的朝堂,有种将天下生灵碾于脚下的痛快。 少年时的凄惨境遇以及爱而不得的惆怅,仿佛都可以得以舒缓。 仲密习惯了做奴才,深谙君心,将做小伏低半扮到极致,当然,必要时也要咬人。 “今年的文选勋封,嵇尚书递上来的人选都是明德朝的旧臣,这些人在新朝向来籍籍无名,也未见有何建树,嵇尚书倒是惦念着他们,不忘畅通这擢升之路。” 赵璟蹙眉,因为他想起了前不久嵇其羽还向他请旨要去蜀郡。 他倒不是怀疑嵇其羽通敌,只是觉得某些东西一旦在心底生了根,行事就会有失偏颇。 就如他身边的鱼郦。 鱼郦将青丝拢于身前,一边捋着头发,一边不解地问:“我有些不懂,如今究竟是明德年间还是天启年间。” 仲密夸张地惊呼:“娘子可不兴乱说,当然是天启年间。” 赵璟的脸色有些沉,但是没发作,只是捏过鱼郦的手,道:“你身子不舒服就好好歇着,没得出来胡言乱语。” 鱼郦偏头看他,未施粉黛,一张小脸素寡干净,“明明是天启年间,仲都知还一口一个明德朝旧臣,难道他们不是天启皇帝的臣子?” 赵璟垂眸陷入思索。 仲密忙道:“可终究是旧朝上来的,不得不防。” 鱼郦含笑看向仲密,“我记得你也是前朝的宦官,这么说,官家也得好好防范你了?” 仲密叫她噎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偏偏面上尽是卑微的惶恐:“奴不知是哪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