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掐痕呈显可怖的青紫色,凌乱的鬓发上散发出浓浓的酒味,衣衫不整,还沾有点点血污,狼狈得仿佛那街边的疯妇,哪像是堂堂宗室王妃。 明芮徐徐地抬起头来:“臣女在。” 她说的是臣女,而不是臣妇。 学子们也听到了,立刻噤声,午门前瞬间一片凝肃,寂静无声。 一道道灼灼的目光转而投向了那名小内侍。 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内侍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朗声道:“传皇上口谕,宁王妃刺伤宁王,妻伤夫,有错在先,理当下跪请罪。” 皇帝最后面那两句近乎赌气的话,内侍没说,但其实也就是那个意思,毕竟皇帝令宁王妃下跪请罪,谁又敢擅自放宁王妃离开。 周围霎时间一片哗然。 那些学子们再次鼓噪了起来,在愤愤不平,在质疑皇帝的口谕,直抒胸臆。 在这些为她抱不平的愤慨声中,形容狼狈的明芮依然跪得笔挺。 烈日下,她嘴唇干涸皲裂,皮肤苍白如雪,额角被晒出了细密的汗滴,那双似暗夜般漆黑的眸子尤为凸显。 嫁进宗室的女子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宗室要脸面,他们宁愿要一个暴毙的王妃,也不会让她离开宁王府。 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 承恩公谋反的证据是明逸“亲手”递上去。 明家这才揭破了承恩公的罪行,她就被宁王打得偏体鳞伤,还愤而刺了宁王一簪子。世人是会联想的,尤其学子们年轻气盛,书生意气,他们义愤填膺下所带来的势,就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借助的力量。 只是,有些可惜了。 这些还没入仕途的学子们的声音,对于皇帝来说,终究是过于微弱。 在瞬间的失望后,明芮的心渐渐平静。 爹爹说,谋定而后动,落子无悔。她早就预想过最坏的结局,决定去奋力一搏,也同样会接受失败。 她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抬眼道:“臣女遵旨。” 明芮的唇畔噙着一抹淡笑,双眸明亮而又犀利。 兰山城破时,父兄也没有惧怕,与满城的将士百姓共生死。 她如今孑然一身,又有何惧? 最多也不过是追随父兄,再见夫君罢了! 跪在地上的明芮脊背挺得笔直,身子彷如修竹,又似乎一柄不折的剑。 好,皇帝让她在这里跪,那她就跪着。 明家女从不畏惧。 也绝不低头。 小内侍记着梁铮的叮嘱,低下声音以唯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劝了一句:“皇上在气头上,王妃您……” 也就是低个头,认个错,等皇上气消了,说不定就不会追究她刺伤宁王的事了。 “王妃……” “报!” 后方一阵如雷霆般的喊声忽然响起,青年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压住了四周的鼓噪声。 小内侍闻声望去,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一个年轻的小将策马奔来,马鞭声在半空中挥得“噼啪”作响。 无论是学子,还是禁军,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午门策马,必是有重要军情。 “报!” 小将策马从明芮的身边飞驰而过,不动声色地朝她看了一眼,嘴里高喊道:“西山大营哗变,满营将士卸甲弃刀,誓为明将军请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