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兰二人说把儿媳和孙女一起带走,对方也不肯点头,在他们的风俗中,唐轩已经是入赘他们家了,又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在家种田也能养活自己一家老小。 这事儿弄了很久,最后唐医生委托一个在西南的同学,把唐轩的档案借调到当地的一个市里,但事情办得很不顺利,各个关卡都翻来覆去调查唐轩的档案,弄得唐家人心力交瘁,两地奔波好几回,后来是档案是办了出来,但西南女方把唐轩三岁的女儿扣住了,只让他一个人走。 唐医生和关美兰商量过后,决定到北美去,他们已经厌倦了这里提心吊胆、寸步难行的日子,唐医生受的影响最大,至今说话都有些结巴。 四十年前,唐家还是新庆市大地主的时候,唐医生漂洋过海留学,在北美买了个小农场,所有文件都还锁在纽约的银行里,由定居海外的亲戚代为打理,这回除了要带唐慧慧走,他们给唐轩也造了文件,上下打点,把他的档案拿到手上,坐船途径港岛,再坐飞机出去。 “唐轩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临行前,潜回女方老家,把女儿偷偷抱出来,因为腿脚不好,跑得慢,差点被人抓住,所幸的是赶上最后的火车,还是跑成了。”这些话,都是江淮听侯三说的。 唐医生对外界的事并不积极,所有的事都是关美兰在打理。 江淮和小妹说:“欣欣,你见过这么多小黄鱼吗?一根叠一根,连缝隙都没有。”他用两手比了个手势,跟医药箱子差不多大小,“关大姐委托侯三帮忙把那些黄金换成外汇,揣在身上带走的。” 真是小看关美兰了,经历了这么些年,她竟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两箱黄金,在最艰苦,吃不上饭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马脚。 江心寻思着,这就是唐太太的生命力,她是一颗不会枯萎的乔木,但是江心还是叹口气,现在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再有一年,一种更好的“希望”就要来临了,可惜他们不想等了。 跟唐医生关美兰一家类似的人有很多,松了口子,好多人都在想办法忙不迭地往外跑。 江心不予置评,时代与个人,个人与时代,相辅相成,相抗相斥,不必回头看当时的选择对不对,每个人都在当下活出对自己最舒心的选择罢了。 “小妹,我和侯三又开始倒腾一些小生意了。”江淮悄悄告诉小妹,这回他找到了在申城卖手表的杜国宾,而侯三却看到了黄金的机会,两人一拍即合,又有了新计划。 “你要不要加一份钱?”江淮怕霍大哥不同意,只能私底下和小妹说。 “要!”没想到江心答应得很爽快,还说一定会和霍一忠说清楚,兄妹俩儿见了同样放暑假的侯三和大狗,商定了出钱的份额,依着江心的意思,四人还签了合约,摁了手印,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又回来了。 江心忙着和家人旧同事见面,霍一忠也找了陈钢锋叙旧。 陈钢锋还是新庆公安局的大队长,现在局里好多人都想去考大学,他自知不是读书的料,没去凑那个热闹,但也有点仕途不酬的不得志,所有人都在变化了,他还没变动过。 “一忠,不进则退啊!”陈钢锋很无奈,这才慢慢明白过来这些古人言。 霍一忠则说:“有时候机会要抓住,有时候要等待。”这是姚聪教他的。 两人喝了大半夜的酒,回去都被自己的老婆捏着鼻子一顿嫌弃。 在新庆住了几天,该见的见了,该吃的饭也吃了,一家四口人这才继续坐火车往南走。 去路的途中,霍一忠和江心都算是一身轻松,霍岩的小腿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印子,新庆那边的医生说,得过阵子这疤痕才能消,让他们放心,孩子们新陈代谢能力好,会恢复的。 “霍一忠,前面还有多少个站才到?”江心看了会儿书,有点闷,又看看外头慢慢闪过的夕阳暮景,抬头问他。 “二十二个。”霍一忠把路线图拿出来,点了一下。 “后头还有战友要见面吗?” “有一个,约在了火车站。”霍一忠答完这句话,心思沉了下去,约见的人是老王哥,在一个极小的站台,凌晨四点多停靠,只停站十五分钟,想问话都问不到什么。 江心没说话,和两个孩子靠在一起,在闷热的车厢中,慢慢睡着了。 霍一忠等着午夜的那个站台慢慢靠近,他还是想问问老王哥,葛大亮究竟是否活着,他在哪儿? 火车停下,只开了几个车厢门,这地方偏僻,没有人上下车,列车员拿着喇叭喊了一下:“本站停靠十五分钟,尽快上下车,不要误车!” 霍一忠本就睡得不深,静夜里好多人被这阵刺耳的喇叭声吵醒,呓语几句又继续睡,他拍拍江心的背,让她和孩子们在座位上等会儿,站起来,按照老王哥电报里的指示,让他到十号车厢门去一趟。 夜里黑,车厢内看不清楚路,霍一忠好几次撞到两节车厢中的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