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因为挨靠着江满梨,生意也跟着被带好许多,再加上三家都住在一个坊里,素日便交往不错。 江满梨上午得知夜市的消息后,等驴车来接收了摊,回来头一件事便是告知这两家友邻。 两家一听,如此好事怎能放过? 纷纷点了头,此时便聚头在了云婶家,男人在外面劈柴,仨女人就在灶屋里一边筹备暮食,一边聊这事。 竹娘噗嗤一声笑起来:“云婶怎回事?阿梨说有就定是有呗,怎这么半天,还是不敢相信呢?” 云婶也笑了,道:“大概是我老了,在这京城一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没宵禁,仔细想想,还从未在夜半三更出过门呢,你们怕不怕?我听着,有点怕。” “怕甚么,大抵跟寅时出门差不多,都是黑黢黢的罢了。”竹娘道。 “就是,”江满梨也笑道,“云婶莫怕,咱们到时一起出摊一起回来,路上也有照应呀。” 她手上拿个刷了油的平底陶盘,用半干的帕子两边握住,云婶往里倒薄薄一层面浆水,她晃匀,上锅盖盖儿,大火猛蒸。 便是蒸凉皮。 清明本该是忌火的,可江满梨摆了半日多的摊,另外两家也从郊外祭祀回来,饿得前胸贴后背。讨论了半天,还是饥饿战胜一切,取个折中的法子:生火,但做冷食。 炉膛里火比剥比剥烧得极旺,面皮几乎是瞬间便成了型。 放凉水中取出来,面香扑鼻,又薄又润,软软弹弹,白得透亮。小心翼翼地刷一层油,与方才做好的一摞叠放整齐,又开始蒸下一张。 待到尽数蒸好,切成一指多宽的条,抓匀了放进陶碗中,再铺上一把同样蒸熟的、洗面浆余下的面筋,一把切作细丝的青绿黄瓜、一把白白胖胖的黄豆芽。 江满梨洗了锅,再次烧油。 “咦,”竹娘凑过来,“阿梨这是还要做甚么?” “油泼辣子呀。”江满梨笑着道。 这可是凉皮的灵魂之一。 又道:“竹娘能否帮我剥些蒜来,剁成茸,拿烧好放凉的水调开?” 这是凉皮的灵魂之二。 蒜水拌入凉皮,再加酱油、酢、糖、盐一同调成的料汁,带着些许明显颗粒的辣椒面也舂好了,加花椒、香叶等制成的香料粉,再加葱花、香菜和白芝麻,把香油烧得滚烫,“刺啦”一声,浇在上头。 蒜、辣、香菜、芝麻被那热油一激,散发出的是极为霸道的呛辣香气,以江满梨前世的经验,就是能顺着小区厨房排烟管从一楼爬到九楼的那种,催人生饿,极不讲理。 灶房内外众人被那热油一震,又不受控地闻见那泼辣香气炸在鼻腔里,均是哇的一声凑过来,见江满梨正将那激好了的热油连同料汁浇在码好凉皮的陶碗中。 细面皮白嫩如玉,堆叠成小山包,黄瓜葱花香菜为绿,置于山顶,料汁与辣油赤黑鲜亮,挂于山壁,湾于山底。 再撒上些许新鲜香菜与白芝麻做点缀,光是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 云婶的儿子刘大金,人壮如牛,是个贪食的,大声吞了口口水,有些哀怨道:“这碗也忒小了,看着不够吃啊。” 话音落,挨了云婶一个脑瓜嘣:“都娶了媳妇的人了,就知道吃!” 拌匀了的凉皮鲜亮,刘大金夹一筷箸送入口中,惊喜得称赞出声:“阿梨若是做这个去夜市售卖,定是要赚得盆满钵满!” 面皮凉爽适口、软中带韧,料汁酸度与甜度融合得完美,再有红油与那蒜水的双重辛辣,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喟叹着凉皮好味,几人也不忘把夜市的事情敲定下来。 周家与常平坊的周坊正是同族远亲,拿户籍、家产数额去请他写文书一事,便交给周大山去办。 周大山面堂黝黑,却是个耿直爽快的,此刻满脸义不容辞:“明日你们只管把东西交予我,我定去办好了来。” 阿庄叔还是有些顾虑,问道:“可明日休沐,真能寻到周坊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