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办公间里。工作室里多是青春靓丽的女孩,走廊里经过,都要看他两眼。不是酒吧夜店里膜拜的眼神,此刻的他不修边幅得像流浪汉。 他不在乎,目光只盯着最左侧玻璃围起来的格子间。高挑纤瘦的女孩,正在和同事讨论新一季连衣裙的摄影稿。 长发漆黑,如夜里闪亮的瀑布;脸庞白皙,神情柔和而专注。偶尔瞥他一眼,微笑着摆个手势,是个“十”字,让他再多等十分钟。 再低头,又是认真投入工作的表情。 这几年里,彭嘉卉便是以永不疲倦的精致亮相,奋战在国内时尚达人的第一线,带货量不亚于当红明星。偏偏凯文想起在定安村的雨夜里,看到的穿一身黑、戴着雨披的女孩。 彭嘉卉终于忙完,肯赏光和他一起用午餐,就在她工作室楼下一家西餐厅。他回国已有八个月,除了朋友给他办的接风宴上,彭嘉卉露一面外,这是半年来的第二次见面。 “sorry,真是太忙了。”彭嘉卉朝他眯眼笑。 凯文印象里,陈洁特别爱这么笑,但那是邻家小女孩的笑,当了彭嘉卉后,便不能这么笑。刚去美国时,她孤单,还陷在“彭嘉卉真的不见了”的巨大恐慌感里,总是缩在公寓的沙发里,和他说:“不想出去,出去就要扮演另一个人,凯文哥,帮帮我吧,帮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超市里买了一堆饼干面包牛奶回来,她便窝在公寓里,半个月不出门。 凯文没办法,拉她出门见阳光。陈洁指着前方和小孩子击掌的米老鼠说:“我就是这样的人,装在这个巨大的毛绒套套里,谁都不认识我。也这只有和凯文哥在一起,我才敢把这个套子摘下来。” 从此以后,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这么眯眼笑。 可现在的眯眼笑,不再有当年的彷徨与无助,只像是一个旧识的符号。五年过去,她已经习惯彭嘉卉这个身份,对他不再有那么强烈的需求感。 “嘉卉?” “嗯?”彭嘉卉喝菌菇汤,下意识地应一声。凯文失笑。她才意识到他从来没叫错她,他从来都叫她小洁。 她放下调羹,也想起那年夏天的米老鼠。“带太久,感觉都摘不下来了。” “聿菡说你和他哥在谈恋爱,下个月初回新加坡办婚礼。” 彭嘉卉不敢直视凯文的眼睛,低头切牛排:“如果中途没什么变故,应该是这样了。” “应该是这样?当了这么多年的彭嘉卉,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彭嘉卉的手一哆嗦,刀子从牛排划到瓷碟。她放下刀叉:“凯文哥,你又来了。” 又来了,只要她有求,“凯文”两个字就会变成嗲嗲的“凯文——哥”。第一次听时,心是颤的,现在听居然也会反感。 “我说,如果阿卉回来,你会把这一切都还给她吗?她的名字,她的护照,她的亲人,哼哼,还有她的未婚夫,他肯定不知道你是谁。都还给她,乞求她的原谅,一切都回到正轨,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恋爱,结婚……” “那凯文你告诉我,怎么还?阿卉在哪儿?” “应该是我来问你,阿卉在哪儿?”凯文捋顺他过耳的头发,双手撑着额头,“你怎么可以这么心安理得的欺骗,……,所有人。” “我已经讲过很多遍了。凯文,你就是不放过我。”彭嘉卉靠向椅背,双眼微红,“我承认我坏,我很没用,但是那些事情不是因我一个人而起的。我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没有一天,心里是真正快活的。可我能怎样?阿卉死了,我得活下去。” “阿卉掉到海里,是有我的责任,难道就没你的责任?她妈死了,她阿婆死了,我爸要娶我妈,我和你是她那时唯一的支柱,但我们早就背叛了她。她那天强行拖我头发上车,把车开出去,连闯七个红灯,开到海堤上,我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