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不应当知道她的小字。 然而,门外的世界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美好。 雪大起来,似撕碎了冬被,羽丝棉絮漫天飞舞。 白毛毛的雪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十几个蓑衣人,皆是身材异常高大壮硕,头戴斗笠遮住脸孔。 当中一人从蓑衣下抽出弯刀,亮出泛着凌冽寒光的锋刃。 他持刀高举向天空,头上斗笠随动作跌落,露出神情凶悍的宽阔的国字脸,大如铜铃般的双眼恶狠狠地盯住顾婵,操.着不甚流利的汉话高声道:“今夜谁取下靖王首级,便可最先享用他的女人。” ☆、第八章 枕函香 顾婵惊呼一声,转身往回跑,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从背后捉住她,抓住她肩头的衣服像老鹰捉小鸡般将她拎起。 韩拓已步出大殿,大氅被北风吹鼓,更显得他身材颀长,身姿挺拔,翩然若仙。 众人迅速向他围拢过去。 纷乱的飞雪中有更多人影在晃动,手持兵刃身穿黑色战袍的兵士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蓑衣人围堵。 这场突变令人措手不及。 顾婵从装扮上认出那是韩拓旗下的玄甲军,是皇上允许藩王拥有的近卫,可由藩王自行招募,是他们的心腹,也是他们的死士。韩拓攻陷京师时,带入皇宫的就是这一支队伍。 那腔调奇怪的,不流利的汉话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不曾掩饰的愤怒:“中原人,狡猾,阴险,靖王,这是你设下的圈套。” 韩拓嗤笑:“乌尔术,你从曲阜开始,暗中跟踪我至此处,打算做的事情又光明正大在哪里?” 乌尔术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理直气壮道:“我要取你人头,祭我父兄、还有我鞑靼在擒孤山战死的数千勇士。” 韩拓语气更加轻蔑:“在战场上打不赢我大殷将士,就只会出暗杀这种下三滥招式?不怪得被你二王兄抢去汗位。” 顾婵听着他们的对话,与韩拓相遇后这一天两夜的事情串联起来,有什么在脑海呼之欲出,似乎将要触到谜底,但她来不及细想,冰冷的刀锋已抵上颈间。 乌尔术不受激,阴测测道:“废话少说,叫你的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我便杀了她。” 韩拓站在大殿前的石阶上看过来,目光比刀锋还冷:“你还是杀了她吧,左右不过雪地里随手捡来的玩意儿,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顾婵不可抑制地颤抖,这样的结果并非意外,他们不过相识一日,自然比不上与他出生入死的亲信重要,也没有资格让他为她将自己至于危殆之中。 威胁不起作用,乌尔术拎着顾婵将她转过,从头到脚地打量她,似乎在衡量韩拓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一刻松懈,已有冷箭破空而来,狂呼的北风遮盖过箭声尖啸,毫无防备地,乌尔术被长箭穿胸而过。 他跌倒,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 顾婵随之落地。 两方人马交战起来,有人打算故技重施,越过重围来抓她,几番交手才勉强近身,到底失去耐性,明晃晃的弯刀举起作势劈下。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挡在顾婵身前,她尚未看清来者何人,已被他揽在怀中,鼻息间充盈着熟悉的、韩拓的味道。 韩拓抱着她几个腾跃,安全的回到大殿之内。 “能自己站着吗?”他在她耳边问。 顾婵点点头,接着便被他放下地来。 她受惊不小,落地时腿有些发软,一时站立不稳,几欲摔倒,慌乱中手攀上韩拓肩头,只觉触手湿热,收回一看,竟然满手殷红。 顾婵往韩拓肩上看去,黑色的大氅染血也不显颜色,但能看出狐裘沾湿:“你受伤了?” 她想起适才那从高处劈落的弯刀,最终竟由他替自己挡去灾祸。M.zzWtWX.cOm